普颜昉心一沉:几十条人命的冤案,这次只怕自己是遇上大麻烦了。但当此际,他也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且一一述来。”
那汉子高声诉道:“小人乃城外百里蔺家村人,姓蔺名柏,小人要状告当朝大皇子光王,指使手下毒害小人全村老小性命。”
他这番话说出来,人群一片哗然。听得他便是那相传被大皇子投毒焚村的蔺家村人,此时拦轿告的又是大皇子光王,联想起这段时间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所有人都觉得刺激兴奋,又夹杂着一些愤怒的情绪。
普颜昉和石琚听得此言,心下却兴奋不已,这几日他们这一派正就此事与大皇子光王一派斗得热火朝天,你死我活。只是由于那蔺家村被烧得十分彻底,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仅凭传言中的公主所见难以服众。此时听得这蔺家村竟有人得逃大难,又现身告状,顿觉智珠在握,光明可期。
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微微而笑。
普颜昉走近那喊冤的蔺柏身旁,和声道:“你且起身,将案情当着这万千百姓面前详细道来,如确有冤情,本官自会替你做主,不管那犯案之人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权势。”说到后两句,他颇为斩钉截铁,义正词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那蔺柏依旧跪立于地,却用宏亮至所有人都可听清的声音诉道:“小人蔺柏,乃蔺家村人,大约一个月前,小人村中老幼于一晚均同时毒发,死于家中。由于小人幼时曾随父去过青国苗夷部落聚居之地,当时在那里服过一些抗毒的药物,所以仅有小人一人得以幸免于难。但当时小人也瘫倒在地,不能动弹,只能眼见着亲人们一个个死在面前。”说到这里,他情绪激动,热泪滚滚而下。
围观者也都心下恻然,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普颜昉沉声问道:“那你怎得知下毒之人就是光王所指使?”
蔺柏继续说道:“小人正瘫于地上之时,村里突然涌入大队人马,将村民的尸体搬走,他们以为小的已经死了,便毫无忌惮的交谈,小人听得十分清楚,他们正是大皇子光王派来焚尸灭迹的。小人心下震惊害怕,只好继续装死,直到被他们抬到焚尸地点,气力有所恢复,趁天黑无人注意,从亲人们的尸体堆中及时爬出来,拾回一条残命,只是爬出不远,便眼见着那群官兵在放火焚尸。惨啦,大人,冤枉啊,求大人做主啊!”
他这番叙述说下来,真是惊心动魄,惨绝人寰。
围观人群十之八九这数日来都听过那等传言,本处于七分相信三分不信之间,此时听得这人证立于当堂,案情又是叙述得十分清楚合理,顿时那三分不信也转为了信任,一时群情激愤。
“惨啦,真是惨啦,一村人的性命就这样没了。”
“是啊,那光王怎能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事啊!”
“真是天大的冤案,只是不知都正大人能否为他作主,毕竟犯案者是光王啊!”
普颜昉和石琚两人此时心中乐开了花:哈,正苦于抓不到光王的证据,这证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又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亲述冤情,看你光王这回还不倒台?只是现在需得赶紧将这人证保护起来才行,免得那光王杀人灭口。
想到此节,普颜昉便说道:“案情既已述完,你且起来,随我到都正府去,本官自会详查,替你村中死者申冤。”说着转身向轿中走去,同时示意随从将那蔺柏扶起。
那蔺柏却挣脱开来,扑到普颜昉脚下,大声疾呼:“大人且慢!小人还有更重要的案情陈述,这关系着数千条人命啊。”
石琚听言心头剧跳,冲上前去,厉声问道:“什么数千条人命,你快快道来。”
蔺柏大声道:“小人那晚装死时,还听到一个惊天的消息,有那领头的将领交谈中言道,光王已指使他请来的那个叫齐显恕的人在我燕朝数千军官的血亲之人身上种下蛊毒,意图明春蛊虫成熟后,可通过这些血亲之人控制那数千军官,并通过这样谋逆篡位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惊天动地,震得四周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个个倒抽了一口冷气,被深深的震慑住,一时几千人鸦雀无声。
普颜昉和石琚脑内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一时也无法言语。
还是那普颜昉老到历练,久经阵仗,率先反应过来,他厉声喝道:“这等事可是轻易能够指证的,你可听清楚了?”
蔺柏毫不畏惧,高声道:“小人可以对天发誓,听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大人如果不信,可以请名医替这蓟都城内家中有男丁在军中当职的亲人们查探,看看他们中是否真有人身中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