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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43)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

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妃呼豨!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他用缓沉的声音吟唱,声音如同静夜里乍起的秋风,又如同寒冬里纷飞的雪絮,充满了凄凉自伤之意。众人默默听来,竟都无端的涌起悲怜之意。

唱完他复又泣道:“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若华啊若华!这些年来你可真做到相思与君绝?你又叫我如何能勿复相思啊!昨夜的风,是你来到我的窗前吧?你可知我年年痴数春星,呆看秋枫,漆灯风飐,刺骨凄凉无处说啊!当年你为何不肯见我一面听我辨上几句再走,为何命运要捉弄我至如此地步啊!”

清洛听他言中无限凄凉悲苦之意,心下哀怜不已,只觉这人遭爱人离弃,可怜至极,她天性纯善,见那人哀哀欲绝,忍不住向前几步,轻声安慰道:“你,你不要太伤心了,这样会伤身体的。”

白衣人听得她言中尽是淳淳关怀之意,缓缓的回过头来。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众人看到的是一双饱含沧凉与绝望的眼眸,那双眼眸似是看破红尘,但又似是饱含深情。待得他缓缓的用眼光扫过众人,众人又感觉好似有一柄寒剑凌空袭来,攻向各人必救之处。他的眼神如一剑,又如数剑,其中自然圆润,了无阻碍。

待得他眼神望过李清洛和林归远时,略略的停顿了一下,但这并不损于这一“剑”的圆满,就象山间奔流向下的溪流,在流过岩石时皎然而过,不留痕迹。在他眼神拂过清洛的一瞬间,清洛体内隐隐有真气流动,不象平时练功时的激扬,十分平和,却让清洛泫然欲泣,她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炫丽的一招,领悟到了从未到过的一种境界。

最后,白衣人的眼神停在了萧慎思的身上,这一“剑”终于停了下来,就好象书法大家最后落下的一笔,有绵绵不尽之意,深合 “花未开全月未圆”的禅道。

萧慎思见他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尽管觉得他眼中剑意大盛,却并不心怯,坦然迎上他的眼神,抱拳道:“这位兄台,冒昧问一句:请问阁下到这流光塔有多久了?可曾在这靖南山中见过何人?”

白衣人并不回答,凝望萧慎思片刻,一字一字的问道:“萧—慎—思?”

血衣卫们心下大惊,听他言语中略带敌意,不由各自暗暗戒备,深恐蹈上次被燕国皇子刺杀之覆辙。

白衣人又望向林归远与李清洛,微微点头:“原来是你等三人,不错,不错,俱是积玉之才,怪不得流光也弑羽而归。”

血衣卫们疑虑之情更重,有几人已悄悄向前踏上两步,欲将萧慎思护住。

白衣人仰天长笑,袍袖一拂,劲风扑面而来,刮得众人脸上如剑刺过一样疼痛,踏前几步的几名血衣卫更是身形不稳,向后退回两步,刚好退至原先站立的位置。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匪夷所思的武功,咋舌之余,心中都同时在想:这人是谁?是人还是鬼魅?

那白衣人见众人惊诧,也不以为然,又转头望向流光塔,叹道:“若华啊若华,今日要取这些人的性命也并不是难事,只是我,我怎么能够在你家门口造下杀孽,怎能让血染红你的门庭,你虽不愿见我,我却不敢拂逆你半分。罢,罢,罢,就让他们多活一段时日罢。”

李清洛见他说得狂妄,特别是对萧慎思饱含敌意,不由将刚开始对他有的一丝怜悯之情抛之脑后,嗔道:“你这人,我还道你伤心人必有伤心可怜之处,谁知你原是这等自大狂妄之辈。”

白衣人见她说得天真自然,冲着她微微一笑,叹道:“你这位小兄弟倒是心地善良得很,瞧在你今天安慰过我的份上,我就不与你等为难了。”

说着袍袖一拂,也不见他怎么迈步,瞬间身形便已晃到山角转弯处,再一步迈出便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众人仍在愣怔间,耳边传来他的悲歌声: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边关青山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破碎情心梦不成,旧地无此声”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为人诡谲至极,也不知是何许人也。

经过此番纷扰,李清洛草草地看了一下流光塔附近,未发现有亲人留下的痕迹,一行人只好怏怏下山而来。

一路上,清洛心中只是暗想着那白衣人用眼神扫出的那一剑,觉得那一“剑”隐含至理,仿佛蕴含着上乘的剑学之道。特别是与自己的剑气好似有相通之处,让这一“眼”望过来,她在剑术上的修为竟好象上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她暗自思忖:这白衣人究竟是什么人?到流光塔来又为的是什么?隐隐的,她觉得这白衣人与自己似有莫大的关连,仿佛许久之前就曾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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