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思安慰她道:“三弟,你先不要急,你现在定定神,要来确认一下烧死的这人是不是你的娘亲。”言语中多有不忍,但也是无可奈何。林归远眼中透出怜悯之意。
李清洛闭目片刻,强行提聚体内的真气,慢慢恢复意志,再睁开眼道:“大哥,我不怕,让我看吧,那一定不是我娘亲。”
萧慎思将手一挥,几个士兵抬过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由于尸身是在屋后被发现,没有位于火场中心,故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却并未化为灰烬,只是全身蜷成一团,身体极度变形。
李清洛先前乍闻噩耗之时惊慌失措,这时反倒镇定下来,连日来她面对的是亲人的离乱、残酷的战争,此时面对可能的惨剧,心慢慢的沉静下来。她走上前去细细的看着那具尸骸,一分一毫都不肯错过。
萧慎思心内伤感,林归远和一众士兵静立一旁,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山峰上只闻呼呼的风声和间或传来的鸟叫声。
良久,李清洛脸上涌现一丝微笑,站起身来,看着萧慎思,不一会儿扑上前来,欢呼跳跃:“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我娘,绝对不是我娘。太好了!”
萧慎思、林归远顿时放下心来,看着李清洛欢喜不已的举动,打心底替这小兄弟感到高兴。
待清洛安静下来,萧慎思问道:“三弟,你如何得知她不是你娘亲?”
清洛得意的答道:“我娘几年前随我爹去打猎,遇上老虎,搏斗中不慎从高处跌落,不但跌断了左腿骨,而且被很尖利的石头刺进肩胛骨,休养了半年才好的。我刚才细看这具尸骸,虽烧得扭曲变形,无法辨认本来面目,但露出的左腿骨无断骨痕迹,肩骨也无伤痕,所以她绝对不是我娘亲。”
林归远也走上前去,用外衣将手包住,仔细查看了尸体一番,又从一士兵身上取来长剑,将焦尸尸身解剖,众人侧过头去,不敢细看。
林归远站起身来,将手中外衣和长剑抛去,向二人说道:“大哥,三弟,这个人是被砍死之后再放入火场中的。她身上肋骨处的刀伤极为明显,且喉咙直至肺部都没有烟灰,与一般葬身火海曾张口呼救的罹难者大不一样。”
“哦?”萧慎思也走上前去细细察看一番,点头道:“不错,这个人是被砍死后才被烧的。士兵也报这火场中有人为的纵火痕迹,且火势猛然而起,显是加上了助燃之物。”
三人觉得迷雾重重:是谁放的火呢?为什么要烧掉清洛家的房子呢?又为何要在火场内放上一具早已死去的女尸呢?如果是清洛的娘亲林宛芯或陆先生放的火,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放过火去又去了哪里?如果不是他们所为,那么又是谁呢?
三人想了良久,都找不到一丝头绪。
清洛见自己从小居住的房屋毁于一旦,心内郁郁,忽然间想起一处地方来,向萧林二人道:“大哥,二哥,我要去一处地方看看,你们随我来。”
众人在她带领之下,沿屋后山路蜿蜒而行,约半个时辰后已可隐见后山流光塔的塔尖。
林归远奇道:“这荒山野岭之中还有这种所在?”
李清洛道:“我那日便是到这里来寻找雪儿,才和家人失散的,我猜想娘亲回转以后肯定会到此地寻我,希望天可怜见,她能留下什么线索来。”
说话间,已到了流光塔前。奔在最前面的李清洛“咦”的一声,停下脚步。
只见流光塔前,秋阳照映下,一个白衣人悄然而立。
十八、秋风肃肃晨风飔
那白衣人负着双手背对众人,秋阳洒在他的身上,一袭素袍柔和得象山间随秋风轻轻摇摆的松柏,又激烈得似岩间奔腾不息的水流,衬得他姿态昂扬,高远绵长。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让人感觉到他无尽的风姿,难言的傲然。李清洛心头更涌上一种感觉:这白衣人站的位置实是恰到好处,他就好象融入了这苍山翠柏之中,青山、松树、古塔、秋风和他组成了一副绝美的图画,似是动一分都将破坏这种无以言表的美感。就象是艳绝人圜的一剑,又如划空而过的流星,又好似佛祖神秘的拈花一笑,无不契合了大自然最神奇的力量,仿佛亘古以来他就站在那里,从来不曾移动过。
众人见的仅是他的背影便已为他气度风姿所倾倒,均不忍出言惊扰于他,恐破坏了这种难得一见的美感,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白衣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有人行到背后,只是静静的对着流光塔,半晌,他抬头望天,用一种无限惆怅、无恨悲伤的声音吟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