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远抬起头来嘶声道:“快叫军医准备银针和药物!“
林归远满头大汗步出围屏,众人围了过来:“怎么样?”
林归远全身无力,瘫倒在燕皇身上:“暂时是保住性命了,但,只怕,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忽然嚎啕大哭:“没有‘火龙涎’了,都被母亲毁掉了,再也救不回洛儿了!”
燕皇将他搂住,低声劝道:“君儿,你别急,世上一定还能找到‘火龙涎’的,一定能将洛儿救回来的。”
庆若华坐在椅中愣愣地听着,抬起头来,深深地凝望着燕皇和林归远,忽然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入围屏之后。
解宗秀正低头替清洛换上干净衣裳,见庆若华进来,冷冷道:“你害得她还不够吗,进来做什么?”
庆若华右手一翻,袖间匕首寒光一闪,抵上清洛咽喉:“你出去!”
解宗秀惊呼:“林哥哥快来!”
众人抢了进来,林归远急呼道:“母亲,你要做什么?!”
燕皇上前两步:“若华,你别这样!”
皇帝也急道:“你放了姐姐,朕什么都答应你!”
庆若华凄然一笑:“你们放心,我不是要害她,我是想救她。你们统统出去吧,我有办法救她,不就是‘火龙涎’吗,我的血中有啊,多的是,十多年前最后的‘火龙涎’全在我的血中了!”
林归远慢慢走向母亲,柔声道:“母亲,你不知道,‘火龙涎’进入血中之后,便只剩下五六成的效力,没用的。”
庆若华望向走过来的儿子,眼中尽是不舍与怜爱:“君儿,你也不知,庆氏有一种方法可以将体内的‘火龙涎’原数逼出体外,我怕你不肯练‘火龙功’,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我可以救她,你们出去吧,一个时辰之后再进来吧。”
林归远大喜:“真的可以将‘火龙涎’原数逼出?!母亲,快告诉我,我要救她!”
庆若华微微叹息:“君儿,她是女子,阴柔体质,只有母亲体内的‘火龙涎’才能救她的,你们不用担心,先出去吧。”
众人见她神情凄绝中带着一丝坦然,眼神十分真诚,遂慢慢向外退去,庆若华望着儿子俊秀的身形,心中剧痛,低声唤道:“君儿!”
林归远回过头来:“母亲,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庆若华愣得一阵,缓缓摇头:“不用了。”她目光长久停留在燕皇面容,忽然一笑:“涛哥,是我对不住你。”
“秋风起时,恨世间人难依旧。忆去年时,轻折门前柳。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分飞后,望断青山,湿了轻罗袖。”
燕皇默默地立于静夜大雪之中,轻吹着这首《点绛唇》,如泣如诉,雪花覆上他的肩头发梢,身后大帐内林归远的悲号之声传来,他却没有移动一步。
如泣如诉的箫声在夜空中缥缈缠绵,寻找着刚刚消失的那一缕幽魂,卷起漫天雪花,飞向天空的尽头。
“若华,我知道,你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洛儿的生命,从你看我那一眼,我就知道了。”
“若华,是我对不起你,误了你,误了清月,害了菁菁,苦了君儿和洛儿,你原谅我吧。”
“若华,我要带你回流光塔去,你的父母族人都在那里安息,你也回到他们的怀中去吧,我知道,只有在流光塔的那段时光,才是你最幸福的时光。”
“若华,为什么我们会相遇,为什么相遇不能相守,爱恨情痴,都是一个贪字,我贪一时之情,欺瞒于你,造下这重重罪孽,以后的漫长岁月,我又该如何寻得解脱?”
尾 声
建成十年,六月十四。
熹州,雾陇山,剑谷。
清洛与皇帝素衣孝服,在菁菁坟前长久地叩拜。
林归远跪于二人身后,深深地磕下头去,心中默默念道:姑姑,远儿从今日起要替母亲赎罪,你在天之灵,原谅她吧,若是你们在天上相逢,请一笑泯恩仇吧。
燕九天立于坟前,默默地看着三人,再一次仰面向天,老泪纵横。
清洛牵着皇帝的手在谷内长久地徘徊,泪水渐渐迷蒙了二人的眼睛,绣楼朱阁,碧纱冰绡,梨花深谷,柳叶荷塘,皆历历在目,只是芳踪已杳,香魂难返。
皇帝一路行来,轻抚着母亲亲手种下的松槐,端详着她亲手刻下的木雕,想起燕皇送过来的母亲的画像,仿佛看到她就在这园中,就在自己和姐姐面前温柔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