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叙述下来,清洛忍耐不住,低声哭泣,只是见众多兵士在旁,不敢放出声来。
萧慎思见她悲苦,走上前来拍住她肩膀,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方道:“小兄弟,现在你爹爹陷身敌营,娘亲不知去向,你不如暂在军中安歇,待我军异日收复开州,定当替你救回亲人。”
林归远也踱了过来,道:“将军说得有理,你有伤在身,如何能救出李侍卫,只能随着大军,再行图谋。”
李清洛见他二人都安慰自己,心下稍定,想了一下,看来目前只有暂呆在军营,待大军攻过涞水,夺回开州,自己才有希望救出爹爹。那时再去寻找娘亲不迟。遂慢慢的止住了泪水。
杨大婶见萧慎思留清洛住在军营,不由有些着急,欲出声阻止,见林归远正眼神焯焯的望着自己,要说的话只好缩了回去,告退而去。
萧慎思见清洛止住泪水,不由朗笑道:“小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当记住才是。”
这时常何二位副将从远处走来,萧慎思道:“小兄弟,你自己好生歇着,闷的话就在军营四处走走,只是不能走远了。我还要同部下商议破敌之策。”说完转身向军帐行去。
清洛见他离开,心情渐渐平复,忽觉无事可做,茫茫然向军营外行去。
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那杨老爹藏船的地方,跳上隐藏在芦苇深处的那艘小木船,清洛抱膝而坐,将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要知她终究只得十六岁,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呵护之下,以往虽经常梦想着行走江湖,任意豪侠,但终究只是梦想而已,这几天之内迭遭变故,战火纷飞,亲人离散,饶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何况她一小小姑娘,此刻她只觉茫茫大地,烟波渺茫,何处去寻找亲人,又何时能一家团聚?先前在军营强自忍着,这刻到了隐蔽所在,终得放声大哭。
正哭得昏昏沉沉之际,耳中隐隐传来水响,清洛想起昨夜燕朝的刺客正是由此上岸,不由得紧张起来,一边假装仍在哭泣,左手则紧紧抓住了船上的一根竹篙。
水响声越来越近,一个影子划水而来,清洛再不犹豫,抓起竹篙用力向水中掷去。只听“唉哟”一声,从水中钻出一个人来。
清洛细看,不由大惊,呼道:“怎么是你?”
十一、自古余恨东流水
那人面目英俊,形状却狼狈得很,额头有鲜血流下,正是那军医林归远。
清洛见他额头出血,不由慌了神,忙将他拉上船来。口中急问:“林军医,我不知道是你,可真是对不住了。你伤得怎么样?只是你怎么会到水里去的?”
林归远苦笑一声,叹道:“唉,只怪我这人心软,见不得人家伤心,本来想和她开一个玩笑,到头来竟伤了自己。”
清洛脸上一红,忙去详看林归远额头,幸好那竹篙不甚尖利,加上清洛情绪激动下左手力道不足,伤得不深。她忙用力撕下军衣的下摆,帮林归远包扎起来。
她从未帮人包扎过伤口,加上右臂有伤,过了半晌仍未弄好。林归远头低下来,离她胸口仅半尺之遥,眼睛正好对着她纤细的腰肢,耳中传来她的嗔怪,一时竟心神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方。
林归远自是昨夜便发现清洛是女儿之身,只是他生性洒脱,于男女之事看得清淡,故也不甚是在意。见萧慎思误认清洛为小兄弟,也不予揭破。但先前见清洛闻亲人讯息压抑着哭泣之时,不知怎的,心中竟动了怜惜之意。看着清洛伤心,竟如同是自己的亲人在伤心一般,隐隐有心痛的感觉。后见清洛出了军营,便远远相随。清洛在船上痛哭之时,他本意是想潜入水中再到清洛面前悄悄钻出,吓清洛一跳,以分散她的忧思,不料竟受此伤,心中暗叹只怕是自己的“劫数”到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清洛总算手忙脚乱的帮他包扎好了额头,笑道:“好了,我可比不上你这大神医,回头你得叫不死不活上些药重新再包一下。”
半晌,林归远还是一动未动。
清洛再叫几声:“林军医,林公子?”
林归远仍未回过神来。清洛细看了一下自己与他隔得如此之近,回过神来,不禁大羞,急切下将林归远往外一推。林归远猝不及防,猛往后跌去,下意识两手用力去撑船舷,清洛见他往后猛跌,觉得不妥,忙又起身去拉他,一来一去,小船哪经得起几股力道同时摇晃,顿时翻了过来,两个齐齐掉入水中。
幸好那小船停在芦苇丛中,此处水只齐腰深,两人无比狼狈的爬上岸来,清洛远远的坐在岸边,看也不敢看林归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