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男子与紫衣女子对面而坐,两人之间是一张棋案。檀木为底金玉镶边,黑白分明的玛瑙棋子零星散布。
旁侧香炉烟气袅袅,矮几上精致器皿里茶水饮食齐备,而太监宫女竟都是退到了一丈开外,低头垂首,个个充作死物声息全无,不敢打扰两位主子的雅兴。
黄袍男子饮了一口茶,并未在棋盘上落子,而是开口说道:“皇妹,你若输了,想赔给朕什么好处?”
紫衣女子人到中年,不过风韵犹存,眉宇间信心十足,微微一笑,坦然答道:“皇兄,这一局定然是我胜出,倒要问问你能赔给我什么好处呢。”
皇帝并双指夹起一颗黑棋,果断地落在棋盘上一处,逼死了周遭一片白棋,瞬间逆转败势,并不服软道:“皇妹,从小你就喜欢争强好胜,现在脾气还没改啊。三五成把握你就有绝对的信心?你选的那三个人朕看着都还是少不更事的孩子,没有谁能及你当年一半的本事。你这么急着传位会否太仓促了?”
静和公主绽放魅力笑容,并不在意棋盘上的失力,胸有成竹道:“皇兄,下棋妹妹从来都不如你,但是看人却还算是准。否则多年来不可能在江湖上站住脚,为朝廷办成那些事情。你我都老了,不服老不行。我想着早点与丈夫儿子共享天伦,有何不对呢。那三个孩子现在虽然稚嫩,不过各有优点,最终选定的人又有你照着,顺带教诲一二,接掌紫凤印绰绰有余。”
皇帝面露忧色,叹息道:“皇妹,有句话朕赞同你,就是咱们都有老的一日。朕在位尚能照顾你的传人,若不在了,太子年轻识浅心善仁慈,恐怕会更需要一个老练狠辣的帮手才行。”
“那皇兄就别藏私,随便传一两招,可比我教一辈子都强。”静和公主戏谑地挤兑。
皇帝无奈道:“皇妹,不要戏弄朕了。朕知道你一定留了后手……快说出来,朕什么都依你。”
“这与我刚才打的那个赌有关。”静和公主收起笑容,忽然很严肃地解释道,“我赌平南王的女儿秦瑶带着她的奴隶一定能活着走到这里。”
“朕一早给了你骗去了调用御林军和影卫的权利,胜负还不是都在你手里捏着?”
“皇兄以为我会手下留情故意放他们进来?恰恰相反,我不仅调动御林军和影卫层层设伏拦截,我给那三个候选人的题目也是让她们杀死外来之人。她们每个人都被规定只能带一名帮手……还算是公平吧?”
皇帝的眼眸里绽出精芒:“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挑了四个候选人?秦瑶也算一个?”
静和公主不再卖关子,点头承认道:“这样理解也对。那三个候选人不缺聪明,缺的是狠心。在白鹿女学里,她们与秦瑶都是相识,算不上好友也不算仇敌。如果她们做不到我吩咐的事,那么将来又怎能替皇兄完成那些残酷的杀伐任务?女人天生善良,容易委屈自己成全别人。而皇室需要的紫凤印之主,不能因着善良违背了君主意志。”
“难道秦瑶不是女人么?听皇妹的意思,好像更看好她?”皇帝提出质疑。
“也不能说是看好。”静和公主解释道,“我留在外边那一半隐龙的人全都死了,据我所知,平南王的爱子秦放没有这么狠的心。当时秦瑶应该是匆匆赶了去,参与了围剿的全过程。还有平南王与宁家这场局,平南王居然是将秦瑶派了出来,就算是幌子那也需要秦瑶拥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
“秦瑶未必是平南王的亲生女儿,也许是早就训练好的死士。”
静和公主否认道:“并非如此,我之前见过她,也见过那个奴隶。”
皇帝终于听出话外之音,问道:“你反复提一个奴隶是为什么?”
静和公主的眼中流露复杂神情,幽幽道:“皇兄,为了你的大业,我不惜出卖了好姐妹,鼓动她抛夫弃子,为了所谓真爱私奔,替她掩藏行踪阻挠平南王的搜寻。她走了然后死了,你的眼线才能安稳留在平南王身边。
但她爱的男人和她与那男人生的儿子必须活下来,平南王与宁家鹬蚌相争的局面才好继续。他们相互敌对消磨精力,才能放缓发展减轻对朝廷的威胁。而那个在阴谋中诞生,多年来一直无辜受尽折磨的孩子叫廿一,就是秦瑶此番带在身边的奴隶。”
皇帝全身一颤,禁不住问道:“你说秦瑶将宁重楼与慕容雪的孩子带来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他们此来究竟为了什么?”
“皇兄别担心,他们并不知道真相,甚至可能也不知道陷入了紫凤印的考验之中。他们来找我,是为了拿到七伤散的解药。平南王在廿一身上下了七伤散的毒,再有两次毒发,廿一必死无疑。秦瑶不想廿一死,不愿遵从平南王的指令行事去迫害宁家的人。而且这两人可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我猜应该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