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遍体鳞伤的廿一被遗弃在刑房外边的地上,恍若毫无生命的残破木偶不知死活。
秦瑶心痛得滴血,却还是维持着清醒,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颤声吩咐道:“把廿一带回我的院子好生照料,刚才若非他救了我,我早被刺客害了性命。”
周遭下人们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依言架起廿一随行,总算不是如往常那般粗暴拖拽。有个机灵的小厮,见廿一身无、寸缕血肉模糊,瞧着可怜怕是有碍观瞻吓到旁人,赶紧寻了一条破毯子将廿一裹了,改为两人抬着。
秦瑶心知人多眼杂,不敢再过多表露对廿一的关心,免得王府另有暗探传了不利于她的消息回去。不过她既然刚才那样说,就是提前找好了借口,为廿一疗伤安排休养,哪怕是个奴隶也是救了主人性命的奴隶,自然有资格享受更好的照顾。
昏迷之中,廿一只感觉无边无际的痛苦,好似一张利刃编织的网,紧紧勒入皮肉。此番除了外伤还有内伤,又因心内绝望,七伤散的毒性趁虚而入,提前发作。
是快要死去了吗?为何他听到了哭泣声?
他们不都是厌恶他嫌弃他的么?有谁会为他伤心落泪呢?
很像是二小姐的声音啊,那样温柔,她是在对他说话么?
是她的泪水么?滚烫地洒在他的脸颊,熨贴着他僵冷的心。
不能死,他不可以死,不能够逃避欠下的债,辜负了她对他的这份情。哪怕可能是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可她亦曾为他落泪呢。
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是她的亲吻么?
不!她小心翼翼撬开了他的唇舌,苦涩的药汁经由她的嘴喂入他的口中。
她不希望他死去,她竟然用这种方法喂药?
他不由自主记起与妙手毒王比武之后,疗伤时那如梦似幻的情形。难道那一次也是她亲自为他吸出了毒液仔细地清理伤口么?
她是否真的从不曾嫌弃他,哪怕他满身血污低贱如牲畜。
是真的么?
这让他情何以堪?
98难得清醒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争取还有更新啊。呜呜端午节放假,导致周六日要连续上班,我的美梦啊,我的更文计划啊,都被工作挤压了。不知道能否熬到端午节放假呢。
那一日刑房里发生的命案,被财大气粗的宁家完全压了下来,不曾让官府插手。
事后左礼谦来询问前因后果,秦瑶一口咬定,说是邀了家主去刑房问廿一一些重要事情,偏偏赶上了歹徒行刺,家主为了保护她与那刺客动手。她先前不忍见廿一刑伤遍体继续被吊着就放了人下来,好人有好报,关键时刻,是廿一为她挡了刺客偷袭,她才得以保全性命。最后那刺客是被家主击毙。
虽然这样一套说辞并不完美,有心人仔细追究定能看出破绽,不过宁重楼和李牧云都似乎是默许了由着秦瑶这样编瞎话不曾干涉。左礼谦则碍于秦瑶的身份不敢硬逼着刨根问底。
宁重楼多年养尊处优,本身又是中毒带病的经过那场恶斗,元气大伤体力损耗,昏睡了数日才算是缓了过来。
在家主休养的这段时间,左礼谦接下重担忙得昏天黑地。身为总管,为家主延医问药无微不至地关怀是份内之事,而宁家生意上的对手趁火打劫,趁着宁重楼伤病之机连连出手,为了平息生意上的事端,左礼谦亦要呕心沥血出谋划策。
于是来不及追究,暂时又不会影响宁家正常事务的问题一概暂缓。
秦瑶心知,宁家里里外外麻烦事十有九成都是按照王爷编排的阴谋顺利进行着。过一段宁家会因摆平生意上的事端资金上缺了口子,她到时可以站出来,代为打点施恩,然后找机会插手宁家生意,一点点控制宁家的命脉。
王爷处心积虑的阴谋,凭秦瑶一人是无力阻止的,她目前对宁家唯一能帮的就是假戏真做,先按照计划得了实权,再阳奉阴违应付着王爷那边。
除此以外,秦瑶发自真心会抽空去探望宁重楼。毕竟那是廿一的父亲,廿一伤重休养不宜走动,她帮忙探望互通消息总是应该的。
最初的日子,宁重楼均是卧床昏睡,醒来的时辰很短,喝药吃饭都不够用,旁人根本是无从得见。又过了十天半个月,宁家家主的身体才渐渐有了好转,秦瑶立刻软磨硬泡打点好,终于得了半个时辰与宁重楼单独“话家常”。
秦瑶去见宁重楼之前就已经想好,故意是没有带着廿一。万一宁重楼还执迷不悟不肯接受现实,让廿一去了反而会伤了廿一的心。她要先试探铺垫好了,督促着宁重楼主动自愿去关照廿一,这样才能给廿一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