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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161)

刑房内另有一番光景。

秦瑶与左礼谦进房关门,一左一右站了。廿一则是刚刚被拖拽的人粗暴地踢打醒来,强撑着跪在地上。

这会儿没有王府的人在,秦瑶不忍继续端架子,亲自弯腰将一旁叠放的厚棉衣都拿到廿一跟前,柔声道:“廿一,天气太冷,你先穿上厚衣再回话。”

廿一心想,现在有二小姐看着,或许暂时不会刑责逼供,可是审问完了,多半仍要继续例行刑责,秦三才还在院子门口苦苦等着呢。未免厚衣污损,他还是不必麻烦,于是垂眸,不敢碰触厚衣。

秦瑶却是知晓廿一心思,他是不舍得,怕一会儿还要挨打受罚。她心里赌气,她说过会护着他,为何他不信?她眼睛一瞪,嗔怪道:“廿一,我的话你都不听么?现在就想挨打不成?”

左礼谦在旁看得咋舌,秦家二小姐对奴隶廿一说话的态度神情,怎么好似是小情人之间打情骂俏的味道,哪里有半分主子的样子?

廿一隐约感觉二小姐不是真的生气,她其实是怕他受寒,她一向如此,明明心软善良,却总是装作凶恶的小人模样。他怎能让她担心不满,终于是将她赏赐的厚衣全都穿好,又规矩地跪下,心想大不了一会儿例行刑责前再及时脱掉就是。

“廿一,家主大人今晨在马舍上房都与你说了什么?”左礼谦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也是秦瑶想知道的。

今天早上在马舍发生的场景太过美好,廿一一直怀疑是自己白日做梦。可如今左总管和二小姐都很关注,他该如何说呢?他侧耳凝神,确认下奴院子附近暂时还没有人盯着听壁角,而刑房内只有父亲的心腹和他的主人,按道理他无需隐瞒。

姑且就当是真的,父亲也并未说不可以对旁人提起会面时的事情,他还是如实交代,这样也能问心无愧。

不过他还是在叙述中,故意略去了父亲允许他躺靠着亲手为他疗伤的那段似幻似真的场面。别的事情都还说的通,而那段温暖怎么想都像是假的,太过不可思议。不用说的,应该尽快忘掉那种幻觉才对。

还是二小姐给他的好更真切,特意吩咐他穿上厚衣。他这样想着,仿佛身上也因着衣物和二小姐的关注,渐渐暖了起来。

86危难见真章

廿一讲述完毕,左礼谦的心内却是止不住波澜起伏,各种推测纷纷涌现,偏偏是家主失踪不在场,虽然有家主之前那些叮嘱,可是眼下廿一的这套话不似作伪,他一时半刻找不出错漏,也拿不准是真是假。

左礼谦往最坏的方向假设,倘若是廿一与秦家二小姐合起来演戏,实则为平南王对宁家的报复阴谋,那么是谁能这样精准地掌握家主的心思动向,恰如其分在此刻演这样一场戏?而向着好的一面推测,倘若廿一所言句句实话,那么不仅秦家二小姐可能是家主的女儿,这地上跪伏受尽折磨的奴隶或许也是家主的骨血。

秦家二小姐与这奴隶廿一会否是孪生兄妹?他们二人从小不知彼此是被平南王分开教养训练,天壤之别地对待。现如今平南王是让他们骨肉相残,又酝酿着阴险毒辣的计划,借他们的手来报复宁家不成?

一旦生了这样的念头,左礼谦就再难安心,额头冒出冷汗,神情越发凝重:“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家主为何会失踪?”

这句其实是废话,左礼谦顺嘴一问,是在思量着接下来的说辞。

秦瑶这些时日已经是通过李先生了解到左礼谦为宁家最忠实的奴仆,是上一代宁家家主专门培养的托孤之人,也是宁重楼的心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王爷能动摇收买的,否则宁家也不可能有今日辉煌成就。左右权衡之下,秦瑶决定,先取得左礼谦的信任尤为重要。

秦瑶酝酿好情绪,装作从震惊中回神的样子,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终于压低声音说道:“左总管,我……我看廿一所言应该不假。王爷也是因此才会长年累月虐待折磨廿一。廿一的容貌与家主大人如此酷似,说不定……”

左礼谦没料到秦家二小姐开口会这样说,她的立场难道不是与平南王一边?她会否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甚至还有廿一的身世,才对宁家怀有一丝情意?他继续探问道:“二小姐的意思是?”

秦瑶看左礼谦是明白人,索性把话挑明,满眼单纯直言不讳道:“廿一有可能就是家主与先王妃生的儿子,这一点你们应该也早有怀疑吧?”

秦瑶见左礼谦仍然一脸迟疑,又趁热打铁情真意切地说道:“不管你们如何想如何看,其实我和廿一对宁家都绝无恶意,可我们身不由己。我是无依无靠弱质女流,几个月之前还流落街头衣食无靠,突然被接回王府……我一直不太确信自己的身份,命也是攥在别人手里。廿一则是中了剧毒七伤散,没有解药,毒发七次就会死,已经发作了一次……而我若不听从王爷安排行事,他们就会继续变着花样折磨廿一。我不忍心见廿一吃苦,又怕自己根本也是命不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猜测这一次家主失踪,很可能就是王爷派人做的。我并不能控制随行的影卫和王府暗藏的力量,阻止不了他们针对宁家的阴谋报复。但是我愿意帮助宁家,同时也是帮我们自己,不能再受旁人摆布,再去害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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