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林的声音疏离又疲惫，甩袖生风，檀木的大门在明一的眼前缓缓合上。

堂内未燃火烛，朝南主座上只有明林一人，以手撑在额上，单薄身体只觉孤寂。

天转了暗，又从黑透出一丝光亮。

丑时刚过，正堂的门被缓缓推开，王福屏着呼吸走到明林身前，弓下身子──“王爷，天快亮了。”

“……已经快亮了麽……”

明林望了望八折扇的大门，似有欲言又止。福伯自是明白，暗自搓了搓手，急急说道：“王爷，王妃他……还在外面。”

“他还在外面？！”

“是，从昨儿王爷进了这正堂就没离开过，一直跪在外面。”

“……”

黑暗里王福也看不清自家主人的表情，只听见长长的一声发自肺腑的叹息，叹息里的感情让他也觉得眼角发酸。

“王爷，王妃见不到您是不会离开的，您、您就饶恕了这次吧……”

“世子还小，也跟在旁边跪了一夜，这身体怎麽受得了啊……二世子和郡主哄了一夜也没睡着，一直吵着要爹爹……王爷，这终究是结发的夫妻……”

王福壮着胆子的劝说还未来得及收尾，正堂之外似是一阵慌乱，继而明念喊着“爹爹”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福的脚还只刚刚跨出几步，眼前就像刮过阵风一般，眼瞅着自家的主人冲出了门外。

堂外是明念用自己的身子顶住明一的景象，十一岁的孩子的身体单薄瘦小，却拼命的不让自己的爹爹倒在地上。而此时，明一已然晕厥过去，唇上惨白。

“我来吧。”

明林的声音淡淡地，仍旧没有什麽生气。弯腰横抱起明一，搂在自己的胸前。

明一醒来的时候又已经快要天黑，阴沈沈的天气压迫着呼吸，干燥又沈重。

眼前是熟悉的寝房，身边却不再有那原本定会守在一旁的男人。毯子下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掐进肉里犹然不知。

“阿一醒了啊。”

“福伯。”

明一坐起了身，问道：“王爷愿意见我了麽？”

王福却避而不答，只是说道：“是王爷抱你进来的，现在怕是已经进宫去了。”

“他还是不愿见我。”

“不要多想，过几日等事情过去了，一切便会好的。现在好好休息，明日便可以再见到了。”

“明日？”

明一一把抓住王福的手臂，“为何是明日？今夜王爷不回来了麽？”

“王爷说……今夜宿在书房。”

明林踏进书房的刹那便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不若平日里的深厚悠长，却像是刚刚开始习武者般短促急湍。

关了门，点亮了火烛，明林却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法动弹。

虽说已是夜晚，但明林怎麽也不不愿相信自己是真的眼花，以致於眼前出现了常常肖想的幻觉。

那个只要面对自己就胆小害羞又自卑的男人，竟赤裸着身体跪在青砖之上，分明挺直的背却显得卑微。

听到门的声音，跪着的男人惊惶地抬起头，又瞬间低了下去，似乎连直视都没有了勇气。想等着明林开口发问却半天没有任何声音，男人更加的羞愧，血涌上了本就红透的脸，连放在腿上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静谧的书房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尴尬在明一的心头愈发沈重。

眼角的余光瞥到明林坐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明一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壮起胆子，以膝代步，跪到了明林的面前。

“主子……”

明林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制止，也不说话。羞耻已经让明一抬不起头来，可走到了这一步让明一也再无法停止，讨好似的用头蹭着明林的下体，将身体挤进明林的两腿之间。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明一几乎无法呼吸，主动服侍，主动讨好求欢，这一样一样都让明一羞耻难堪。

隔着衣袍，当舌头要舔上的刹那，明林一把按住了明一的肩──“够了。”

只此一句，便彻底击溃了明一为羞耻筑起的所有的防线。高大的男人几乎将身体全部蜷了起来，弓着身体，不住颤抖。

看着这样的明一，明林一下就被疼痛重击地两眼发黑，可是心口上那不被男人理解的创伤却远远比这深刻、清晰。

无法控制的欲念在这样的疼痛中渐渐沈息，明林只是在为自己赌一口气，在为自己的痛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刻意的讨好，不是这样卑微的请罪。只要这个男人把他当做亲人爱人一样说一句谢谢，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