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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亮(9)

那个人又在做梦了……

他什麽都不会知道……

第9章

好多云,白茫茫的雾气,飘著,围绕著……

什麽声音都听不到,他们说什麽都听不见,熟悉的面庞也都笼罩著白舞……只有马蹄声踏过黄沙,宝剑出匣的悠长清鸣,细雨落在油纸伞上密密润润,雪积在瓦梁上的润物无声,亦是万千箭雨轰鸣著落下。像是昏黄的旧照片,久远的景物灰压压一片,却偏偏偶尔晃过耀眼的颜色,在灰色中刺目的黑色的血迹,在黑色中耀眼的妖异的红衣。灰色中就那样聊聊几笔的红,像是诡异的反色处理……刺目的耀眼,刺目的耀眼……红,是少女唇上一点胭脂,是僧侣额头上一点佛印,是眉下眼窝中一点怒色,是战火,是烟尘,是硝烟,是残阳,是云霞,是曼珠沙华──轰轰烈烈的彼岸花!……红色的记忆,在灰黑色的天空像是千年一回的年华,如今在梦里再续,是谁当年许下的沧海桑田的永世不忘?

梦中的两个主角,在这一次梦境的重逢里双双卸下灰色的战甲,白皙的肌肤在黑色的破旧的棉絮和c黄单上挣扎,红色在苟合时,从下面的身躯间沿著白皙的大腿蜿蜒流下。他们模糊的面孔中嘴唇张合著,覆盖著,听不起他们的声音,却听得见窗外夜阑风吹雨,听得见秋风高怒号,听得见落梅乱如雪,听得见沙场马潇潇。但一切的喧嚣最终化入两个模糊身影无声的缠绵间……下面的人……那麽多那麽多的血……很痛吗?很痛吧……可是被拥抱著的时候,一定很温暖。

当傅步言一梦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浴缸里,水温犹温,可下体却异常的疼痛,撕裂般的创伤,甚至可以看到水下,有一丝半缕的血丝从後庭慢慢的流出……衣服呢?那件可笑的,却陪他很久的卡通睡衣不知道什麽时候被他脱在浴缸外面……发生了什麽事……不记得,完全不记得……似乎是那个人打了,然後哭也哭不出来,混混沌沌的回了这里……然後,都忘了。

真是,真是奇怪。梦中那个模糊的人,他的温暖和疼痛,在现实中完整而完全的施加给自己。

温暖是犹温的浴水,疼痛是莫名的疼痛。

说不清啊,到底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做梦的人啊,可曾记得哪个才是自己?

秦沧在逃,他沿著街道像亡命一样逃跑……

周围的景物在发疯的後退,秦沧记得自己像是也陷入了一个浸在温水中的梦境。这个梦一方面温柔的麻痹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大脑,一方面催生他单薄寡然的情欲,直到他第三次在那个温暖紧窒的甬道里释放,直到他满心欢喜的在那个人的脸上落下雨点般轻柔的吻,直到那微凉的池水不再泛起带来欲仙欲死的波澜……他才幡然省悟。

自己做了什麽事情?

禽兽不如。

不能回去了……不能面对啊……

他再怎麽敢作敢当,再怎麽有始有终,再怎麽不卑不亢,他也无法想象──换作是自己,一觉睡醒,最好的朋友在旁边说:“嘿,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我上了你,感觉不错……”

哪怕这个句子背後加上再多的鲜花玫瑰,爱心早餐,什麽半跪式的求婚和4克拉的钻戒,有屁用?!有鸟用!!!所以秦沧只有逃,只能逃,拼命逃。

“我是个混蛋,我是个懦夫……”秦沧边逃边想……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好好找个女孩玩个闪电式的结婚,忘了发生过的这些事情。那个人什麽都不会记得,自己也不必去管他的事情……就像开头那样……秦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不算太多的女性的号码中闭上眼睛选了一个,按了通话……然後说:“喂,我们结婚吧。”

“什麽时候?下个月……不,就下周一,我现在去定酒席,办喜帖,到时婚礼完了再去公证……什麽结婚照,以後再补……是的,就这麽及,愿不愿意,想不想?……愿意?那就行了……是的,来得及的……我等不及了……好,拜……爱?嗯,我也是”秦沧挂了电话。

有些解脱的笑了。

秦沧也反复解脱似的往公寓那边走……备用的那辆POLO跑车需要开出来,钱包也忘在那里……那个人,应该还在睡觉吧,当他是空气好了,醒来就叫他回他自己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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