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频真冷笑道:“荒谬。”施回雪摇了摇头,却似乎无力再说什麽,阮惜羽在一旁挑眉笑道:“施公子可不能凭空捏造啊,这罪名请恕惜羽担当不起。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朗朗乾坤之中,自有过往神灵为证,胡言乱语,小心落了拔舌地狱。”施回雪脸色惨白,急剧的喘息几声,嘶声骂道:“我从未说过谎!──你,你,恬不知耻,贱人,无耻的小人……”话未说完,血气上涌,不留神间呼吸一岔,连声音都哽在喉间,上下为难。
沈频真蹙眉喝道:“闭嘴!”他看到施回雪毫无血色的面孔,心中微痛,左手却未曾犹豫的抓著他的长发将他半扯起来,右手来回扇了他几巴掌,又快又狠,眨眼间施回雪面庞便高高肿起。阮惜羽在旁边皱著眉头委屈的说:“他骂我,我们杀了他好不好?”沈频真觉得打人的手有些疼痛,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发现手上沾了几缕血迹,不由得有些惘然,良久才说:“他还有用,别杀他。”
阮惜羽踱著脚度了几圈,突然恶声恶气的说:“他恨不得杀了我,你不杀他,他迟早会伤了我,你如何忍心?难不成非要等到我被人杀死了,你才舍得为我落几滴泪吗?”沈频真犹豫了一下,放开施回雪的头发,看著他在地上缩成一团,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将手上的血迹一丝一缕的仔细擦拭了,随手扔入池水中,看著那丝血色在碧波中化去,淡去,才缓缓的说:“我说了他还有用,我有法子让他再伤不了你。”
阮惜羽挑眉笑道:“哦?”他饶有兴趣的来回打量著瘫软在地的施回雪,欢声道:“你有什麽好法子?”他问完後,见沈频真闭目不语,眼睑在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摇头叹道:“你不愿意说吗?也罢,我一向信你,你以前可是从未骗过我的。”
沈频真叹息一声,缓缓张开双目,把心底最後一丝师出无名隐隐迢迢的悲恸甩在脑後,上前一步,反拧著施回雪的双手把他提起来,背对著阮惜羽,缓缓的说:“你明天来看便是。”说完,朝栖雁居走去,这时,沈频真听到施回雪痛哼了一声,眼中缓缓流出泪来,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打在手背上,灼伤般的刻骨镂心。
进了屋,窗外荷花千顷,遮天映日,绚烂依旧,在两人眼里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讥嘲罢了,最堪笑的莫过於这俯仰之间,四季变迁,几番桑田。沈频真桎梏著施回雪的手,在触碰到他冰冷而又光滑的肌理时,慢慢收紧,然後反手将他摔在厚重的氆氇地毯上。施回雪闷哼一声,努力将自己的脸埋在地毯的绒毛中,眼泪斜流过面颊,劈开阡陌,流入耳鬓。他努力喘息了一会,把堵在自己喉间的那口血气咽了下去,正在这时,他感觉到沈频真拉起自己的右手,带著罕见的温柔,握在掌中,用麽指按摩他的每一个指节,也在掌心流连。
他听到沈频真摸著他的手,轻声说:“你做了错事,那是一定要受惩罚的。惜羽脾气不好,我不罚你,不罚重些,他也是一定不肯消气的。”施回雪感觉到那只手握著自己的手紧了一紧,手的主人柔声说道:“记得下次不要惹他了,这次接受了教训,总该学乖点,别让我老是放不下心。”
施回雪哑声笑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就是要跟他作对的。”沈频真脸色一变,用力的握紧了施回雪的手,力气大的几乎可以听到骨头咯吱咯吱在掌中呻吟挣扎的声音。施回雪低低惨叫了一声,呜咽道:“我发过誓的……”
“死不悔改。”沈频真冷笑道,突然运指如飞,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施回雪低低笑道:“何必点穴?现在随便找一个小孩都能推得倒我,即使我身体康泰,你欲我生便生,欲我死便死,何需如此费心……”他说著,轻轻喘息著,苦笑道:“沈频真,好多话我都想跟你说,好多苦都想和你诉,你说过要罩著我的,可想来也不过是一纸空谈,你哪里会信我。你为人所制,我为你所制,如果失去性命就可以护你救你的话,那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可惜回雪的性命不值钱,我又不是什麽聪明的人……你告诉我该怎麽做。”
他说著,深吸一口气,哽咽道:“回雪不知道能怎麽办,即便知道你现在也许听不懂,可我还是得说…回雪无用,能做的也不过是不离不弃罢了……”
沈频真听了他的话,握著他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迷惘不解之色,良久方摇头说:“我听不懂,最近别人说的话,我似乎……越来越不能理解了。可是,回雪,我是一定要狠心下手的。如果,你不能再伤人了,惜羽他一定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