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这对母子能等,低调的等待,成功的脚步总有一天会朝他们迈来。
可是唯一的亲生骨肉的病死让这位原本冷静的女人疯狂了,她对天发誓,她要报复!她再也等待不下去,时间每过一刻都是煎熬,她要亲眼看着逼死自己儿子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她要他们统统陪葬!
这个女人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当时年仅一岁的孙子身上。
隆庆帝登基的那一天,来朝拜新帝的群臣居然不足十人,而到来的这些大臣之中,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看这个娃娃皇帝会不会在朝殿之上哭出来——没有人把没有皇权如同傀儡般的皇室放在眼里。
太皇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冷冷地笑。
史书完全没有记载,野史也只是寥寥几句,幼帝垂髫之龄,已通武艺,已通四书。
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已通各种武术,已通连当时的读书人都背得艰涩的四书五经,是需要何种坚持和毅力?
换现在的话讲,这孩子肯定接受过斯巴达式的教育,何其残忍也何其痛苦。
隆庆帝从未在人前吐露小时候的经历,但有记载,他有厌睡之疾,时常辗转难眠,睡后也会皱眉呓语一夜不宁,若无人陪同入睡这种情况会更为严重。
在四位都想称王的大臣将领被隆庆帝逐一满门抄斩或诛九族之后,太皇太后从此不问政事,潜心礼佛,对自己这唯一的孙子,她总是不住叹息,仇恨已往矣,对错分不清。
仇恨已了,然而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这些都是历史留给后人的种种疑问,当时的宋平安自然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正陷入深深的忧愁之中。
于是,他上茅厕的时候苦着一张脸,吃饭的时候苦着一张脸,就连当值的时候——也苦着一张脸。
和他关系比较好、同样是一名护卫的唐青终于看不下去了,趁换人休息的时候,他走过来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问道:「宋平安你一整天苦着这张脸干嘛?掉银两了?」宋平安摸摸被撞疼的腰,摇摇头没说话,依然苦着一张脸。
见他这样,唐青想起一件事,先看左右没人,才凑近压低声音道:「难不成昨天贾思奇单独叫你去,是让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宋平安可没干过多少次,一听他这话,立刻慌得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别瞎猜,队长他人挺好的。」「那你干嘛一整天都苦着个脸?好像谁欠你银两似的。」唐青不明白了,睨他一眼,把手塞进袖子里暖和暖和。
一想起某件事,宋平安脸色更沉重了,他本来就挺老气横秋的一张脸,再这么一摆脸色,就显得更老成许多。
「我昨天……算了,什么都没有。」
本来就是难以启齿的一件事,再加上对方是难以启齿的人,口齿愚笨的宋平安只觉得有苦难言。
看他这副模样唐青更为好奇,正待仔细追问,通向皇宫深处的路上突然传来急匆匆的马蹄声,不久果然出现好几个人。唐青一看,赶紧把宋平安拉到一边,对着这帮一看穿着就知道品阶不低的公公和侍卫弯腰施礼,等到他们走过才敢稍稍抬头。
只见这帮人走到城门前,带头的公公举牌高声道:「开宫门,奉旨出宫办差!」等到身分较长的护卫队长上前确认令牌,才叫人把紧闭的宫门打开,又是一阵风似地刮过,这帮人消失在了宫门外面,而偌大的宫门随即又紧紧合上。
这本来早就是守门的护卫们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唐青却对此流露出非同一般的好奇。
「才刚到寅时,皇上是怎么了,火急火燎地派人出宫办事?」唐青对此事好奇,是以为又有大事要发生,因为夺权案的序幕也是在清晨发生的。
当时也是他们守的门,皇室在皇宫深处暗地里栽培的数千精兵几乎是一夜之间倾巢而出,把正为庆贺六十大寿的开国元勋,掌握全国二十万兵力的虎威将军的府邸给揭了个底朝天。据闻当时将军府齐集了不少将军的幕僚,奢侈得让人咋舌的宴席上,大多数人早已经喝得不省人事,被绑起来都不知道。
皇帝对这件事雷厉风行,被打入大牢中的将军府上下还骂其不自量力自掘坟墓,因为将军在外带领二十万大军驻守边疆的亲信得知消息,一定会攻打皇城让他吃尽苦头!十六岁的皇帝听闻只是扯嘴冷笑,叫人把将军的这名亲信的头颅交给他们看,当即让他们哑口无言。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的确办到了,在所有人都看轻年幼的他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切都深埋在心底。
虎威将军最后的结果是被凌迟,这位曾经当着部下的面捏着八岁幼帝的脸说他是小奶娃儿好欺负的老人的家人,被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