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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恋(6)

他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回话。

我说:“公子不方便说的话,也不为难你,不说就是了。”

他还是回道:“我姓尉。”

果然。

我心里感慨。不出所料,与子瑾如此相象又对皇家之物了若指掌。

我说:“在京都里有天家的姓氏,想必公子定是皇亲国戚的贵人。”

他摆摆手:“只是仰仗着祖宗而已。”

“哦,”我似恍然大悟地揶揄他“公子意思是自己是个仗着老子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他这才发现我是在为方才的捉弄而报复,无可奈何地笑起摇头。

我站起来轻轻欠身说:“尉公子,玉已取回就此告辞,提亲的事就不必了。不过要是公子日后染上什么恶疾或者不治之症,到我家来就诊必定分文不取以报还玉之恩。”

说罢,领着荷香离去。留下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此时我才看见远处有人立了很久,似乎不敢前来打搅,看我离开才走近。那少年似有十八、九岁,长得清秀苍白,离我有几尺开外时就鞠了一躬,我也浅浅还礼。他这才急冲冲地向那姓尉的男子走去。

第4章

回望颐山,起雾了。

山藏云中,林在雾里。

那个青衣男子的一切又变得不真实起来。不自觉地拿出袖中的玉佩放在眼前端详,子瑾的玉,还好完整无缺。

忽然,又嗅到那个绿草与暖阳交错的芬芳。我想,仅仅放在那里一日竟也沾上了他的气息。

荷香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道:

“小姐,你忘了告诉那个尉公子我们住哪儿了,他如何来看病呢?”

“你还怕他不来呀?”况且他是官家的人,身份特殊。不能过多牵扯。

“荷香倒还不讨厌他。”

我停下来,有些吃惊问。

“为何?”

荷香笑了,“第一见到有那样逼出小姐说出芳名的,和小姐真是半斤八两。”

我拍了一下她的头,瞪着眼说:“死丫头!”

“哦!”

她应了一声,很不服气,低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神情兴奋地追上我。

“可是,他让小姐和以前一样……“她瞅了我一眼,没敢继续说。

“一样蛮横,一样无理,不饶人。是不是?”我没好气地把下面她不好出口的话接了下去。

荷香调皮地吐舌头,我抬起手又打了一下她的头。

这时。

雪花,毫无征兆地从天降下。整片整片地在脚边蔓延,像是锦洛郡春季繁盛的梨花花瓣。我仰望雪空,手里还轻轻握着凉气刺骨的玉佩。

娘去世的春日。

我躲在林中哭泣。

身后还有子瑾。他宁静地在一旁不发一言地守着我。

许久、许久之后,天色渐渐暗去。

我擦去泪痕,转身问他。有一天,爹爹和子瑾是不是也会这样离开我。

风把细碎的梨花瓣吹散到头发上。他站在梨花树下,面容俊秀如美玉,眼神清澈、明亮。他只是伸手折下身边的一枝洁白若雪的花蔟。走过来,插在我耳际的发鬓上。

缓缓地说。

永不。

他总是会用最简洁的字句来表达自己的心境,时常会让人感动地落下泪来。

子瑾不是个善于徘徊于尘世中丑陋人性的人,他有时候在我眼中清澈地就家乡春季的湖水。可是他却那样做了,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意味着有了一种无法选择的人生。即使,那些尘封往事已过去多年。

腊月十五的时候,铺子里来瞧病的人不是很多,天气冻得让人不想出屋。我也开始从陈四叔那里学会理帐,在店里人手不够时帮帮忙。四叔本是姥爷的远房堂亲,在西域做过小生意可惜砸了。从外地回来一家人温饱都有问题,却不通什么医理,于是便来店里管管帐本,毕竟是自家人,也放心。姥姥还一直感叹,委屈了我,让一个姑娘家出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我倒还不怎么介意。

我喜欢听四叔说话,他四处闯荡,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与人闲话时无论扯到什么,最后都总爱加一句。唉,外戚当权,社稷之不幸。仿佛这就是一切恶事的本源。那时,我并不能完全明了,想当然地以为他指的外戚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下午,姥姥从隔壁的米店王家串门回来,兴冲冲地走进屋对我说:“你王婶说,明姜巷的珠宝店来了一批新货。月儿也去挑件首饰,过年了好生打扮打扮。”

我浅笑摇摇头:“不用了,姥姥。又不见什么人。”

姥姥哪会依我:“谁说的。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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