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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恋(14)

两个丫头均比我年幼,但与荷香同年。于是,我一见到她们便会想起京都的姥姥与香儿。我消失得音信渺无,不知她们是否会担心。二人,十三岁一同选进宫。碧云心思细腻而碧莲活波可爱,与我处得也不生疏。

据说我昏睡了三天。仅仅风寒并无大碍。

而他。虽然刺得不深,哪知剑上有毒。剧毒在经过调理之后慢慢退去,伤口却一直无法愈合。

从没有任何人多嘴问我一些事情。时而会见到内官、宫女们从外面回来凝重的神色。我总是静静坐着,上痴咬紧白了嘴唇。

我知道,既然下了手,就不能让自己后悔。若是他死了,也罢。所欠的只能来世再还给他。

午后,从碧云、碧莲脸上的表情就明白,他已无危险。

我说:“我要走!”

碧云、碧莲慌忙跪在跟前:“这个,奴婢们做不了住。得皇上恩准。”

我冷冷道:“那么,我要见他。”语罢,便拂袖向康宇殿走去。想来身体没有完全复原,走快了一会儿,竟出了一身冷汗。

在康宇殿外规矩站立着的一群玄狐紫衣的内官中,看到了明连。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份来。然后他入内禀报了一声就把我引了进去。

寝殿,暗香浮动。

听碧莲说,那是他平日里最爱的紫涎香,西域草原稀有的贡品。

屋子很大,大得有些冷。有人侯着。先听闻到他熟悉的声音问:“奏折为何没有被如数从京城送来。”

有人回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说皇上有伤在身就不要太过操劳了。”

他用一种听起来很诚挚地口气说:“那刘玄,你回去转告母后,儿臣不孝,就多谢母后操劳了。”

“老奴遵命。”

我从正门转了一弯,才看见他。靠坐在床上,褪下了一贯的青色,只是穿了白色的里衣。依着软枕,右手几乎无法动弹,蹙眉翻阅手中明黄的奏折。

嘴唇苍白,没有血色,脸颊消瘦。

床前低首站立的是一个年老的内官。那么刚才回话的也大概是他。拿着拂尘,看的出身份很不一般。

他看到我立即掩去脸上的倦意,露出暖日般明朗的笑容。且将折子合拢,另外一个年轻的内官上前双手接住,放于案上。

接着,众人都退出殿外。拿拂尘的那个被尉尚睿叫做刘玄的老人与我相视而过时,用一种凌厉的眼神将我打量。然后,空荡荡的寝殿内只剩他与我。

我隔着几尺距离,站在屋中央,调头看别处。冷冷地说:“放我走!”

他装作没有听见,微笑示意:“桌上有刚送来的莲子糕。好像很香,尝一尝?”

我说:“放我走!”

他继续着他的话:“从锦州请来的厨子已经到了。晚上你就可以吃到家乡菜。”

我说:“放我走!”

他终于盯着我回答:“不!”

“那么杀了我。弑君之罪,殊当处死。”我转眼看他,与之对视。冷漠,坚定。

他说:“不!不杀也不放!”

“为什么”

“我还有第三个选择”他停了停“拿你威胁尉子瑾,谅他也不敢行军半步。”

“你……”手脚刹然冰凉,我深吸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说:“在那之前,我就咬舌自尽!”缓缓地,却斩钉截铁,字字决裂。

他抬手抚住自己的额头,紧闭双眼意外地笑了:“我在你心里果真就是这样?”笑容凄然、沧桑与苦涩,骄阳黯淡下来,眼底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灰色落寞。感觉整个人顿然颓废。

笑罢,开始剧烈地咳嗽,胸口不停地振动,右肩透过白色的里衣润出淡淡地红色。似乎伤口又裂开了。

站在那里的我心里虽然手足无措,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稍微喘息过后,他拿起枕边的白绢,接住从嘴里呕出的鲜血。

我终于叹了口气,犹豫后走到床缘坐下。轻轻拍他的背,顺气。再夹起衣袖为他搽拭额角的汗珠。

他用左手腕拂去嘴角的血迹后微笑:“你还是舍不得。”虚弱地连吐字都有点颤抖。

我想去叫殿外守侯的内官请御医。刚一起身,却被他猛地拉倒紧紧拥在怀里。

我惊慌了:“尉……皇上,伤口会裂开的!”

他在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没人的时候,叫我尚睿。我以前一直都在想,你用那种特殊又好听的锦州口音唤我名字的情景。当时,见你掉在河里的瞬间,我的心都凉了。我不该逼你,不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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