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呢(9)
“我不是有意,撞见。”
李负代像是刚从尸堆中爬出来一般,血水混着冷汗染了大半张脸,他想撑着起来,右胳膊却不听使唤,换了只胳膊勉强起身,他看着拎着自己猫的温烈丘,一时无语。
这次温烈丘人性了一些,只是依旧居高临下的,“救护车还是送你回家?”看得出李负代的抵触,他心中难免不悦,却还是站着没动。
阴沉了一会儿,李负代瘪着嘴笑出来,冲温烈丘招了招手。
架起李负代,温烈丘瞅了一眼他的右胳膊,“也断了?”
李负代垂着眼脸,干干地吐出两个字,“脱臼。”
温烈丘费了好大的事儿才把李负代弄回家。进了门李负代就坐去了地上,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看着他放出黑猫,温烈丘开口,“吃饭了吗。”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对话方式,他脸上的表情不太自在。
李负代摸着猫头都不抬,听起来倒和善,“我都这样了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不用抬头也知道温烈丘的脸又冷了回去,李负代本以人就会这样离开,谁知那人却不声不响地进了里屋。
又不声不响的,温烈丘出了李负代的屋子。估计着这次人应该是走了,李负代扶着桌子站起身,全身每个细胞都觉得疼,他几乎不敢呼吸,刚拉开抽屉,余光中却冒出些光亮来。
门外一片漆黑,而远处夹在两栋矮楼中间的公用厨房亮了一盏低瓦灯泡,温烈丘站在灯光下侧对着他,周身被隐隐的暖光映着。
李负代看着他挪着出了门,趴靠在栏杆上。
温烈丘的校服穿的整齐干净,虽然板着张脸,却站在和他格格不入的脏乱的公用厨房忙活。这种情形,李负代觉得,实在好笑。
温烈丘端着冒气的面上来时,李负代还趴在栏杆上。他下巴朝面一挑,“你里面放什么了。”
温烈丘不说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神色让人琢磨不透。
李负代单手接了过来。其实他端着面碗有点儿头疼,他不信温烈丘只是来还宠物,却也想不通他能有什么意图。而且他一点儿饿意都没有,浑身除了疼就是晕。虽然满脸都是伤,但他还是一副从容模样,笑出的弧度也毫不含糊,“谢谢你的面,不过我真没什么兴趣交朋友。”
言外之意就是又让温烈丘滚蛋了,温烈丘盯着李负代,伸手朝他的脸,在碰到眼上的纱布后被李负代躲开,换来狠瞪。
“被井盖打的?”
李负代看着温烈丘,慢慢眯起眼睛。
温烈丘压近他,口吻带着探究,“和叶贺有关?”
不知什么时候,面已经不再冒热气,李负代扯出个灿烂的笑,定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想探究李鹤的事儿是因为关心习牧,那我,可是跟你没丁点儿关系的。”
温烈丘再次抬手朝他的脸,李负代皱着眉侧了一下头不再动,纱布被扯掉,撕扯的疼痛感让他条件反射地捂住了眼睛,“操……!不能轻点儿啊!”他放下手,眼周一圈严重的淤血。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烈丘的耐心终是崩盘,他盯着李负代,语气生冷起来,“我也不想废话,李鹤为什么自杀。”
慢慢侧头,李负代终于暴躁起来,他发狠地看着温烈丘,“你到底想干吗。”
温烈丘抚过眉骨,“我说了。”
李负代嗓音沙哑模糊,依旧是那句,“这不是你该管的。”
他这么说,温烈丘当真起了身。夜色深浓,屋内的灯光衬不出他的神色,他靠上栏杆,再次居高临下地看浑身是伤的人,“我也不想管。”顿了顿,“你不是缺钱吗?”
说完温烈丘点了根儿烟,初夏的夜晚寂静,都能听见烟卷燃烧的滋滋声。他似乎在纠结,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蹦了几个字儿,“我帮你吧。”
即使神色模糊李负代也一直看着他。帮……他太久没听过这个字眼儿了,要是温烈丘的语气里再带点儿温度,他对这个动词可是一点儿抵抗都没有,他不禁失笑,“你可得了吧。”
听出来了嘲讽,温烈丘一挑下巴,“那吃面。”
估计着这人不看着自己吃面是真不会走,李负代心里骂着,手上端着碗顺着碗沿儿喝了口汤,变温的汤水刚顺着食管往下,一阵异样的不适感就跑出来。
这时温烈丘蹲下来,打量着李负代挂彩的脸,漠然地说着不符的话,“我挺喜欢你的长相。”
他说完李负代就吐了,一口黑血全数吐在汤碗里。猛烈的咳意上来,他手上的碗打翻在地上,溅了温烈丘一身,几声急促的咳嗽后又伴着大量的血吐出来。
温烈丘一时也愣住,眼看着人又要往地上栽,急忙伸手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