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话语落地,屋子里静得让人心惊肉跳。雪卿没敢回嘴,暗自估摸着,这事儿八成是给爷知道了,也不能干赖帐,只好琢磨着该怎么办。素来爷对自己严格,无非因为他偶尔不听话,倒没真跟他生过什么大气,因此纵使怕爷发火,雪卿以为爷一时之气,骂两句就能混过去,不料爷说话的口气,却让他感觉事情怕要不简单。
“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大欺小,压迫陶荆,看不过眼儿,要替他出头?”红地儿喝茶说着话,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雪卿一听这话,终于真觉着害怕了:“爷这里是哪里话?雪卿不敢!”
“不敢?我养你这么多年,要是还摸不清你的脾气,我也不用在这胡同里混了!”红地儿侧目,瞅了瞅坐在身边儿的人,看起来还挺镇定:“你表面上柔顺听话,看上去象个随和的,心里头,主意却比谁都正!你倒说说,我怎么对不起陶荆,让你忘恩负义地,胳膊肘往外拐?”
“爷,”雪卿抬眼看着红地儿,显得踌躇犹豫,他知道红地儿的秉性,他气的恐怕是自己没听他的话,“雪卿以后不敢了,荆哥儿也怪可怜,爷您就当没养过他……”
“啪”地一声脆响,红地儿手里的茶杯被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再看他脸色,青白不定,气得七窍生烟:“你才出来混几天,就敢爬我头上,自作主张?就你那双眼能看出什么好人坏人?还敢教训我,跟我讲道理,这‘秋海堂’还不是你当家呢!再说,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你轻信于人不说,信的还是陶荆那两面三刀的畜生!”
“到墙边给我跪着去!”红地儿也不掩饰心中火冒三丈,他下定主意,今天要是不给这小子点教训,日后如何能放心把‘秋海堂’这么大的院子,把自己和裴爷的后半辈子都交给他?
他眼瞅着雪卿乖乖面对墙跪下,走过去对他说:“你当你神不知鬼不觉放了他走,我找不出证据制你?你可知道谁跟我泄的秘?是陶荆自己!他昨晚才跑出去,今中午就找人把信儿送来,故意跟我说是你放的他!他领你的情吗?他怕你不挨罚,不遭罪呢!我亲手挑选,亲手带出来的,却给一个陶荆糊弄得跟个傻子一样,我梁红地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雪卿心似霜打,顿时悔不当初。原来,陶荆真是装的,他处心积虑几个月了,就是想利用自己逃出去,无奈他怕着防着,还是给陶荆套进去了,难怪爷生气,陶荆既然敢耍自己,外头就早找好了靠山,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他人。按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性子,日后有他们好受的!想到这里,也知道爷绝对不会轻饶,心里更加没底,正寻思着,身后一凉,却是裤子被爷一把扯掉了。
裴玉亭在后院看书,天气凉得快,于是嘱咐下头赶紧生个火盆上来。正说着,看见庞姨神色焦急地来了。他琢磨着可能是雪卿又惹了红地儿不高兴,每次他有麻烦,庞姨总是要来找自己当和事佬。玉亭和庞姨是十分相熟了,庞姨还是十几岁大姑娘那会儿就开始伺候他,后来的红地儿,现在的雪卿,都是她一手带的,就跟自己家人般,从不怠慢。
“裴爷,这回真不好了,”没见庞姨这么担忧过,“您快去救救昭哥儿吧!”
裴玉亭没太往心里去,这么多年,雪卿没少挨罚,罚到最后,他们都跟着皮实了,任由红地儿去,反正他也就是吓唬吓唬雪卿,并没真对他怎么样,实在跪得时间长了,饿得受不了,裴玉亭才会去训训红地儿。
“怎么了?”玉亭放下手里的书,安抚庞姨,“雪卿又闯祸啦?”
“前头有人传,说爷收到消息,是昭哥儿放走的荆哥儿!不知道是哪个杂碎,净在昭哥儿背后下绊子呢!爷象是信了这话!”
裴玉亭皱了皱眉,他刚刚听说陶荆逃走的事,本来心想着等红地儿气过头了再去问问的:“红地儿心里有数,你不用急,他不会拿雪卿怎样……”
还没等他说完,庞姨几乎带着哭腔地打断他:“家法都拿出来了,裴爷,您快点儿去吧,不然昭哥儿真要吃大苦了!”
第24章
冰凉的茶水泼上身后,那层薄薄的丝皮刹那缩了,紧紧贴在雪卿的皮肤上,他的心提在嗓子眼儿,连求饶的话都塞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板子带着风砸上身的感觉,就象给火刀子划了一下,疼先是尖锐无比,让心里没着没底的雪卿冷不防地惨叫出声,身体“通”地撞上面前的墙,接着臀上火烧火燎,疼又不敢动,心里跟猫抓一样,简直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