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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胡同(13)

推开窗,外头起风了,屋檐下的明角大灯笼摇来曳去,梁红地让人再上了点酒,靠窗坐着,黑漆漆一片夜空,月朗星稀。毕荣有点他阿玛的年轻时的风范,继承了一掷千金的豪爽。当年容庆王爷对裴玉亭那么用心,恨得万岁爷差点儿遣他去东北丁忧,可在裴玉亭这里他也没赚到半点儿便宜。情之一字,就是有人珍如生命,有人视之粪土,梁红地禁不住笑了,他真想看看,以雪卿的能耐,如何应付这个情根深重的小王爷。

“我说今晚天儿怎这么黑,”窗前突然露出江道远的脸,吓了梁红地一跳,“美人一笑,避月羞花,天地失色。”

梁红地一扬手,将盅里剩的酒尽泼在江道远一身,“谁家的癞头?哪来的回哪去!”

江道远不以为忤,撑着窗台一纵身前倾,转眼工夫凑到红地跟前,响亮地亲了香喷喷一口:“你这么勾人地笑,我要是不来,不知惹来哪路豺狼,那可如何是好?红地儿,我想你了!”

“想你的人可不在这儿!你离我远点儿!”

梁红地一撤身,站起来就往里头走,江道远矫捷地从窗户跳进来,从身后一把搂住他,在耳边吹气般地说:“我偏要离你近近的!进到你那里头去!”

红地儿耳根给他吹得热又痒,脸上更是又羞又气,向后掣肘,顶了他一下子:“你个口无遮拦的无赖!”

“对,你没看我是从窗户跳进来的?”江道远一提力,将梁红地抱在怀里:“今晚我就是采花大盗,采的就是你这朵勾人的夜来香!”

“我呸……”红地儿刚要骂,嘴被封堵住,接着便是漫长一吻,好似这辈子剩下的年月也亲不完了。他伸腿勾住了江道远的身子,象蔓藤样缠绕上去,夜色幽幽,正是风流缱绻的好时光。窗外有管事的嬷嬷经过,悄悄地关上了窗。

第14章

绸缎面儿的被子只遮到腰,梁红地疲惫又满足地懒散躺着,慢慢地期待着从情爱的迷失里醒过来。江道远一支手撑着头,专注地瞅着眼前人。这人一年不知花多少银子拾掇自己,身上怎没一寸地方不美的?烛光黯淡,红地儿胸前的吻痕看似散了些,江道远一时兴起,忍不住埋头再亲过去,却被红地儿“啪”一巴掌打开。

“留着点儿精气神儿吧!”红地儿一扯被,盖了个严实,“回去没力气伺候你夫人姨娘们,生不出儿子,别再往我身上赖!”

京城江氏家大业大,富可敌国,三位公子都挺神气能干,却偏偏生不出儿子,第三代里连着出了七位小姐,却无男丁。江家老爷托人给梁红地传过话儿,说了点不怎么好听的,让他心中甚为不爽,气起来,爱拿这个说事儿,堵着江道远。

“过节几天总得呆在家里,还不都是她们的?我又得想你想到慌,要不,红地儿,我把你娶回去得了?”

“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谁稀罕你家那破地方儿?个个都把自己当主子,她们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她们呢!我自己挣银子自己花,活得比你那些太太姨娘们自在多了!”红地说着,想起正事,“你别老跟我打岔,我有事问你。”

“说,我听着呢!”江道远隔被搂着梁红地,觉得他身上那股子香味闻了十年也没闻够。

“陶荆和账房的事,你还有印象不?”

“你怀疑过,抓到证据了?”

“雪卿说三两万的差呢!你说得怎办?”

“送官得了,省心,也杀一儆百,看那些奴才还敢手脚不干净。”

“送官?他俩要死不承认,我那钱不是就没了?再说荆哥儿那人精,这两年人脉也了得呢!送了官,说不定他一勾搭,那些草包狗官指不定向着谁呢!”

“有我在,他们敢不向着你?”

“人心隔肚皮,这就不好说了。”

“那你想怎办?”

“怎么吃进去的,我就让他们怎么给我吐出来!还了得他们,爬我上拉屎撒尿,荆哥儿那货,现在不制住他,他还真把自己当‘秋海堂’的当家了!”

“荆哥儿不白给啊,你打算怎么制他?”

“他手头几个恩客都是大方人,这几年没少弄钱,而且他和账房这几年总共挪了多少出去,我也不晓得,估计都在外头藏着。你去帮我查查,他那些银子都藏在哪儿!”

“行,过了节,我给你办这事儿,你先别声张,别惹得他狗急跳墙,伤了你。”

江道远其实并不在意那些银子,他知道红地儿这人好强,最恨别人在他跟前儿背后下绊子。他拨了把红地儿的乱发,在那粉红的脖子上轻轻咬下去,啃个没完没了,耳边听见红地儿“咯咯”地低笑起来:“你属狗的呀?”江道远钻进被里,欺身压在红地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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