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卫!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再偷偷摸摸找我,我就告诉万岁爷,治你个欺君的罪!”
“我,我,哪里有欺君?”
“还嘴硬?”仁喜不敢压着声音说,“我现在是万岁爷的人,你心里那点龌龊心思最好收起来!不然我俩都不得好死!”
“仁喜,我们俩以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你忽地这么无情无义?”
“今非昔比了,现在后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别再来找我。万岁爷若没召我,也就罢了;如今我俩……各走各的吧!”
叫钟卫的小侍卫脸上带了凄苦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仁喜,我等你,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等着你。”
仁喜没再与他纠缠,转身朝住的地方走回去,天似乎阴了,还没下雨,仁喜却觉得脸,好象湿了。
那一晚,仁喜没有被召见,因为天黑以后,皇上已经坐在华贵妃的“雍华宫”。
叶逢春向来没有下午沐浴的习惯,今日却稀奇了,不仅沐浴,精心地化了桂花妆,换上应景儿的桔色的裙,连香囊镯子那些小玩艺儿也都是皇上喜欢之物,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有秋日神韵,最后,吩咐吴越满给她梳头。吴越满翘着的兰花手沾了油脂,在叶逢春的发间忙碌,一边不忘说:“娘娘天生黑发如瀑,顺滑柔软,这后宫之中,无人能比及。”
“嘴皮子成天不闲着,不累么?”
“奴才句句实话,所以不累。”
叶逢春轻笑了一下,不再理他。吴越满手巧,在宫里梳头的功夫数一数二,他没忍住,梳着梳着问出口:“娘娘怎么大下午的,想起沐浴更衣来了?”
叶逢春猜想,若皇上见了知秋,又如自己先前所想,今晚大约要来,才会先做一番梳洗,她只懒懒地应了一句:“万一皇上打完猎,来了兴致呢?”
“是,不过,依奴才看,娘娘纵使不收拾,也是倾国倾城!”
“那是十年前!”叶逢春瞧着镜子里的脸,女人二十六七算老么?在这后宫却是了。每年送进来的新人,都是十五六的年纪,那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现在是化了金妆银妆,皇上也懒得看上一眼了。”
“哟,娘娘言重了!哪有不得宠的还能怀上龙胎啊!万岁爷疼着您呢!”
梳好了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吴越满高兴地说:
“真给娘娘料中了!万岁爷在道儿上啦!”
果然不久外面穿来细长的一句:
“皇~上~驾~到!”
“来啦,来啦,” 宫女碧珏跑进来,“万岁爷在门外呢!”
“慌什么?”叶逢春再整整头,缓慢自信地站起身子,伸出手由奴才扶着,长长吸了口气,说,“接驾吧!”
还未行礼,洪煜已经上前扶了她,声音愉快地说道:
“免了吧,你大着肚子呢!看朕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只硕大的虎皮鹦鹉,“朕知道你喜欢鸟儿,特选了这个,嘴巧,教它什么会什么!”
说着进了屋。曾有段时间,洪煜是“雍华宫”的常客,此时再来,许多事倒觉得有些怀念。他看着身边光彩照人的叶逢春问:“你这是知道我来?”
“臣妾日日盛装等着接驾。”
这话既陈述了她对洪煜殷切的盼望,又抱怨了深宫幽禁似的生活。洪煜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却没在上面盘旋,喝着茶,询问了她最近看了什么书,写了什么字……转悠着,终于说到重点。
“朕今天看见你弟弟了。”
“哦?知秋也去了?”叶逢春心里暗笑着,脸上故做惊讶,“那一定是二哥怕他在家里呆着无聊。”
“可他觉得打猎无聊,还责怪朕动辄兴师动众。”
叶逢春花容失色,起身就要下跪,被洪煜拉住,再按她坐回座位:“他不知朕的身份,而且说得无害,朕不怪他。”
“知秋自幼长在相府跟山上,所见所处极为单纯,不精通君臣之礼,明日他来,我一定会好好教他。”
“哦?怎么他明日会来?”
“他这两年在山上呆的时间多,我也很久没见他,也不知模样变了没有。”
“跟你长得不象,” 洪煜若有所思地说,“不过,都是绝代姿容!叶家实力果然深藏不露。”
洪煜与叶逢春已经不是简单夫妻感情,若说开始时,确有过你侬我侬的情谊,可这么多年来,渐渐地淡薄,说话留着分寸,带着深意,明里暗里,好象玩弄着文字游戏一样。洪煜破天慌地留下来用了晚膳,临走前,还不忘吩咐把白天打来的猎物赏了“雍华宫”,说是明天再来尝野味,叶逢春自是喜上眉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