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煜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先前眼里那些游移的温柔消失殆尽,他伸臂拎住知秋,强掳到面前,说得几乎咬牙切齿:“朕只问一句,叶文治现在人在何方?”
知秋深不见底的双眸染上浓浓一层雾气,不知是被揪得太紧,气息不顺,还是心里早乱了分寸,字句似乎抖出来的:“皇上,放,放了他……”
他话未说完,就被洪煜大力扔了出去,磕碰着桌上的物什,洒落一地嘈杂,人摔在坚硬的汉白玉台阶上,剧痛袭来,他眼前顿时黑成一片,半天不能视物。洪煜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今日不与朕说,来日刑部大牢自然有千万种法子,让你开口!”
知秋有口难言,昏沉中,被人拖了出去。
他是在唐顺儿的哭声中醒来的,室内一灯如豆,床前的唐顺儿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却并不是洪煜说的刑部大牢。知秋张口欲要水喝,却觉得整个脸都是酸的,嘴角更别说开口,就连动一动,都是颇多困难。唐顺儿见他醒了,会意地拿来水,扶他坐起来,喂着他喝了点儿。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公子,您昏了十多天了!真把奴才吓死了。万岁爷命人将这里封了!东西都没收,伺候的人也给带走,如今只剩奴才了!”
知秋缓了缓,方觉得能喘上一口气,哑声问道:“叶家,叶家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这里封锁得可紧了,外头几百号人看着您呢!就连要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病,都没人肯理,更别说叶家的消息,是一点都打听不出来啊!”
叶知秋如堕万丈冰窟,周身一阵发寒。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微薄之力,如今又被深囚,叶家除了大哥,他是谁也就不了了。正愁容满面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唐顺儿赶忙跑出去探看,半晌也没回来。
这时,门开了,伴随这一股寒气的,是洪煜高大如神的身躯。他缓步而坚定地走到知秋面前,脸上已经没了几日前的暴怒,却不知怎的,那种冷淡和疏离,象利刃一般刺进知秋的心。他勉强起身,行大礼参拜,向来不忍他下跪的洪煜,如今就象打量一条狗般地盯着他。
“朕当年看见你,便觉得这音容笑貌哪是叶家人能有的?只可惜朕被情爱蒙昧了心智,竟一直对你身世不曾怀疑。知秋你父亲当年何等倾国倾城?让前朝太子置天下于不顾,携他逃亡。而因为你,叶家包藏祸心,意图谋反,欺君妄上,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别以为朕没将你交给刑部大牢,是对你还有疼惜之心,朕老实告诉你,有你,有叶家上下千百条性命牵在朕手里,朕不怕你大哥不前来就范!”
知秋猛然抬头,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双眼失神,那脸白得吓人,是一点儿活人该有的血色都看不见,他的嘴唇颤抖半天才说出来:“皇上,知秋罪孽深重,不敢恳求什么,但请皇上明察,叶家知我身世的,就只有父亲和大哥,父亲已逝,大哥已走,剩下的真是冤枉!况且大哥抚养我,是因为他对我父亲的爱慕之心,并非存心要颠覆皇上的天下!”
“求皇上……”知秋似乎犹豫着,声音低回婉转,他突然想起轻轻将自己拥入怀中的人,想起他与自己曾经那么亲密过,不禁恳求道:“洪煜,你放了他们吧!”
那一声“洪煜”,忽然唤醒不知道多少前尘往事,洪煜不禁悲从中来,面前之人,除了有求于人,何时如此亲密地称呼过自己?
“这时候你倒想起朕来了……”前些时日那些如百虫嗜心的悲愤和失望,复又翻涌上心头,不过洪煜狠狠地压抑住了:“若是几天前,朕还为你的背叛心痛过,如今,叶知秋,你在朕心里连蝼蚁也不如,别说你嘴上卖卖乖巧,就是你脱光了,躺在朕面前,朕也视你如娼妓,只觉得肮脏恶心而已!”
说到此,见知秋面如死灰,心中竟升腾起一股快意,顿时想起之前有人和他汇报的:“朕倒想起来了,知秋,你大哥床上功夫如何?伺候得你可否舒服?嗯?你在朕面前装得清高,弄得朕碰你一次,都自责半天……结果你每次回去,都睡在你大哥身下吧?你别抵赖,别忘了你那小院里,有朕一半的奴才呢!当年你大哥将你送过去,你身上可是带了不可告人的伤?朕被你欺瞒这么多年,真是傻到家了!你如今还不和朕说真话,叶家知道你身世的,真的只有你父亲和你大哥?你姐姐不知道?她若不知,怎敢下那毒手?朕若不知他的险恶用心,当年又如何会赐她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