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赐慢慢蹲下身,收了脸上的戾气,换上了真挚的模样,轻轻问。
“你还有什么,想告诉他的吗?”
未穷摇摇头,只呢喃了一句:“我只希望他平安,你也是……”
常嘉赐怔了下,面上闪过一丝扭曲的神色。
未穷话落却猛然间痛苦的翻滚了起来,整个皮肤渐渐开始起泡,眼见就要溃烂。
常嘉赐手里的刀握了放,放了握,却迟迟没动,直到未穷朝他大喝,常嘉赐才用力落下了手……
一瞬间,整个林子便静了下来。
天罗刀的刀尖淌下艳色的液体,常嘉赐麻木地站了片刻直到耳边幽幽传来脚步声才想到要催动阵法。
而随着那绿光从未穷的体内飘出,常嘉赐心口一疼,险些也跟着栽倒下去。
他抖着手盖上那白色的瓷瓶,收起天罗刀,又看了地上人一眼,眼前隐约掠过曾时初见那个不羁落拓的潇洒男子,他对自己微笑,敲自己的脑袋低声骂着“小骗子……”
常嘉赐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踩着满地的尸体,蹒跚着向前而去。
许是如未穷所言他在之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又许是常嘉赐今夜运气实在不济,这才行了没几步,追兵又到。
来的还是羊山派的,一见门中人横尸遍野,他们自然大怒,那些人手里也牵了狗,更察觉到是有毒物扰人,于是纷纷有了防备,一半先对付那蛇虫,一半则在弟子的掩护下向常嘉赐下手。
常嘉赐虽然身受重伤,但此刻也轮不到他多思,祭出天罗刀正要和对方来一番拼死恶战时,这手还未抬起却猛地一顿!
常嘉赐其实已觉出异样了,可是他的身子早已跟不上自己的神思,待回神时已经晚了。
常嘉赐震愕的低下头,看着那支自背后穿过自己胸口的箭,来不及回头看是谁攻击了自己,整个人一软,已向那巨大的沼泽摔了下去!
第一百十五章
东青鹤醒了。
从九凝宫那事儿出了以后, 东门主就卧床多日, 今夜忽然就醒了,且还下了床。
青仪端着药进来, 身后跟着金雪里, 门内的东青鹤披衣站在窗前, 背脊仍是挺拔如松,只这深秋的凉风入内拂过他的周身, 来回摆荡着的衣裳却比从前空荡了许多。
今夜没有星星, 天气阴翳得很,东青鹤却仍是抬着头, 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青仪的手抬得有些酸, 但不敢开口催促, 倒是一边的金雪里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道:“门主,这药还是趁热服下才好。”
东青鹤未动:“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青仪正要放下, 却被金长老阻了, 金雪里胖胖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 一双眼眸牢牢的盯视着远处虚弱的人。
“门主,身子为重。”
东青鹤慢慢回过头来,看向面带焦急的金雪里,一张脸果然苍白。
金雪里道:“门主眼下除了有内伤之外,丹田气脉似乎也有损耗……”
青仪忙问:“这是为何?”内伤还可以说是东青鹤被气出来的,丹田气脉好好得怎么会伤了?难道那天门主和常嘉赐动手了?可就算动手门主还有金光护体啊, 以常嘉赐的修为怎么能伤到他呢?
这当然也是金雪里疑惑的,东青鹤气脉不稳,修为不定,让金雪里想到上一次东青鹤单枪匹马闯偃门救常嘉赐时的情景,那日他回来后就是如此了,金雪里以为东门主是因那囚灵阵所害中了什么咒符或剧毒才致这般,正伤脑筋的时候,没想到隔日东青鹤自己好了,让金长老十分惊讶,更让他惊讶的不止是东青鹤近日的伤症又忽然去而复返了,还有他被伤及到的劲筋脉皆是受到过严重震荡,不是从外向里,而是从里向外,就像是体内过盛的气息将整个内府骨血都拼命推挤压制的结果,诡异难测得着实让行医多年的金长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究竟为何我暂且还不得知,我也向云蚕子师兄讨教过,他也不知那囚灵阵中有何物会如此,不如门主再回忆回忆,当日入阵,是否有遇到什么凶险之物落下祸根了?”
“不是那囚灵阵,”东青鹤顿了下,说,“应该是我渡劫之日就要到了。”
青仪听了眼睛一亮,金雪里却面露狐疑。
“渡劫期?”他还没见过这样的渡劫期呢,只不过这飞升前的重要关卡传言人人不同,若真是渡劫期,金雪里倒真的缺了些阅历,他只能道,“既如此,门主更该万分小心,切莫多思烦忧,要多多修习静养才是,不如待属下再去寻一些良药,也许可以助门主一臂之力,不然以门主现下的身子,别说真到了渡劫期,就是再经一回那修为异动,怕是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