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怀书所说,世人对自己实在是太谬赞了,只怕是这类谬赞听的太多了,以致自己被赞美冲晕了头、蒙住了眼吧。
而自己一直以来居然还以高士自居,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看什麽人都不入眼,自诩自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其实呢,只怕也是故作清高想得到众人高捧吧,说到底只怕是被众人捧久了捧出了虚荣心。带著深深的惭愧,马衡当下便唏嘘不已地黯然告退。
“哦,这人就是马衡啊,我征召过他几次,他都没来。看来朝中那些大臣们倒还是有些眼光的,看这家夥的样子,是有点高士的风采嘛!”
对马衡的评判完毕,司金銮接著道:“还有,我觉得他虽那样说你,但听起来仿佛你那时真的形象不太好哦。”
司金銮说话的口气里带有相当程度的小心翼翼,显是怕惹恼了秦怀书。
这也许是司金銮最大的优点吧!即使现在与秦怀书关系非同一般,但他还是照实说出心中的想法。这样的司金銮让秦怀书不由想到,若自己哪天犯下杀头大罪,司金銮大约也不会法外开恩吧。也许这就是帝王的责任所在吧,王法王法,皇家之法,皇上是金口玉言,是君无戏言,所以在很多时候,他就必须作出表率,公正地去评判一切,否则,若依自己的喜好做事,如何能令臣下信服?帝王,在很多时候,不是在做他自己,至少对要做一个好皇帝的人来说。
“他说的差不多吧。”秦怀书无所谓地道。一点也不在乎这样说会影响司金銮对他的看法,甚至也许是一种有意吧。
他宁愿回到以前与司金銮那种不太亲密的关系,他害怕司金銮对他太过热情,这会让他活得喘不过气来,总害怕有一天要是他无情地离开了司金銮会遭到天谴。到时老天肯定会说:瞧瞧你都干了些什麽?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对你这麽好的人你也辜负?
唉!难道随性也是一种错吗?难道司金銮就是上天送给他的惩罚吗?他虽随性,心肠却很软,对司金銮这种柔情攻势最是招架不住,总是狠不下心来说些拒绝的话。难道这就是宿命吗?他碰到了命中的克星?
“不过我还真想不出那样的你会是什麽样子呢!”司金銮在脑中勾勒著马衡口中以前的秦怀书,却实在无法把那种形象与眼前的这人联系起来。
秦怀书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如果说以前碰到的人对司金銮的兴趣比较多,那从延济寺出来以後司金銮的人缘运就转到了秦怀书身上,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会碰上秦怀书的旧识,而他们口中的秦怀书也皆与马衡所说一致,司金銮听到来来去去的人的形容,也已大致了解了以前的秦怀书是什麽样一种德性。
他有一种错觉:他觉得那时的秦怀书并没有掩饰什麽真性情,并非如上次秦怀书对马衡所说的有什麽“韩信尚乞白食”之类的理由,他甚至觉得以前的秦怀书就是那样子的。
但如果真是那样,那又是什麽力量使他性情如此大变呢?他想不明白,可又不敢问,因为现在的秦怀书对一切事总是那麽冷冷淡淡的,仿佛对什麽也不在意,他怕秦怀书会被自己一肚子的好奇心问烦掉,然後二话不说就走了。
他有时总会有这种深深的恐惧,他甚至不觉得是自己的幻想,因为秦怀书的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很明确地告诉他,他的恐惧并不是幻想,而是事实,一旦有一天他烦了,他是真会离去的。
可是,他不能明白的是,自己终归是个帝王,秦怀书真的会如他所想的那样离开他吗?不会吧?毕竟,谁人敢跟帝王对著干啊?所以,有时,他又在想,也许,那些不安,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不过,无论这种感觉是真也好,假也罢,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真到了那麽一天,他肯定会不计一切手段地留下他,即便留不住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直留到他已经不再像现在这般深深被他吸引著为止。总而言之,他是帝王,只有他甩别人的份,没有被别人甩的可能!嘿!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事先知道自己会如此深的爱上这个空气一般的人他一定会远离他,而不会抱著只眷恋他身体的白痴想法,可谁料自己竟会爱上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家夥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做孽不可活吧。想到自己现在快被心中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抓狂了,他就不由沮丧到了极点,他不明白秦怀书的心究竟在哪儿,为何自己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他还是一幅无动於衷的样子,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