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妃柳眉轻蹙,叹了口气,道:“不怨你便是,我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竟生出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来,操不完的心。”
张燕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接张淑妃牢骚话的话头,只缓缓道:“以文磊眼前与太子的关系,将来太子即位後,肯定不会亏待文磊的,再加上姑姑的能力,张氏一族亦能继续保有目前的荣华,所以还要请姑姑仔细考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要将文磊从太子身边分离,我不想让表弟将来怨恨我。”
“你不要一再想著文磊如何伤心的事,我这也是为著他好,再尊贵的王爷哪里抵得上万乘之尊?文磊现在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将来他肯定能明白我为他所做的一切才是对的。”
说的冠冕堂皇,事实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她将来不想只当个没人过问的太妃,而想做能够一直为天下注目的太後。
有权有势、享受万众尊敬、有个帝王儿子的太後跟一个王爷的太妃母亲,那是完全不能比拟的,如果自己没有能力争取得到也就罢了,可是眼前分明文磊比元文昊出色,再加上自己的侄子,对於未来帝君一位,并不是那麽很难得到,正因为觉得有这个希望,张淑妃这才想去做,她不是那些不自量力的糊涂蛋,没有能力也跟在里面瞎起哄,她是有夺帝能力的,不是吗?
她觉得自己是这样想的,儿子也会这样想,元文磊现在不这样想只不过是小孩子一时意气用事罢了,天下哪人不爱权势?比如自己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侄子,比如後宫无数的女人,所以她才认定不爱权势的儿子只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不想将来姑姑後悔,所以我给姑姑三天的时间考虑此事吧。”
张燕铎仍然如此坚持。
张淑妃不耐烦起来,道:“你一向来的杀伐绝断去哪了?今日为何如此拖泥带水起来?你只管做便是了!”
张燕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微鞠一躬,道:“请姑姑三天後给我消息,侄子告退。”
一振衣摆,向殿外走去,衣袂如飞,慢慢融入了暗黑的夜里。
静谧的夜空,如墨染般漆黑。
张燕铎在空旷的宫道上立定,看著那将一切全都吸纳其中的黑色,心情愉悦。黑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再五彩斑斓,在黑色面前都将失去它应有的光泽。
“我可是一再让你考虑过了,将来後悔时可不要怪我。”
一早起来,元文昊便出了厅,看了看悬在昭阳殿横梁上的宝剑,微蹙了蹙眉,暗道都一天了怎麽还不见那人送信过来?
正想著,耳边有疾风掠过,元文昊倒也镇静,感觉到那东西不是奔自己而来,就没显得慌张,看时,只见一边柱上已嵌了枚夹了信的飞镖。
虽知应是前天那人,元文昊仍是按照先洒试毒粉再取信的谨慎原则,毕竟这可不是闹著玩的,万一中毒了一条小命忽然玩完了还不知道是谁杀的自己那就太不值了。
信没有毒,飞镖也没有毒,元文昊没有急於看信,倒是仔细看了看飞镖,跟上次的匕首一样,都是毫无标记的。
元文昊叹了口气,暗道在匕首飞镖上找线索那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於是便看那信。
这次的信比上次更简单,只有寥寥数语。
“既然张燕铎见过了你,凶手一事以後告知,如何救元文宇可问计於张燕铎,他必有良策。”
元文昊看著这封信,一时气得牙痒痒。
“看来我倒是被你算计了,你真正想要做的是救元文宇吧?告诉我凶手不过是顺带。”
元文昊苦笑。
正想著,只听宫人来报,张燕铎求见。
元文昊暗忖,这一大清早的,他还没吃饭,张燕铎怎麽就过来了?他不是昨天才过来探望他的吗?礼部的事自己不也说了过一阵子交差吗?那他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麽事?
不想张燕铎要干什麽,元文昊又想过一会要不要按照暗信吩咐,询问张燕铎如何救元文宇的事?
想了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便道:“让他进来吧。”
张燕铎今天一袭月白锦衣,轻裘缓带,华贵优雅,只手里却提著一个食盒,微觉诡异。
“燕铎一早来打扰,猜文昊定然尚未用早膳,所以算作赔罪,亲自下厨,备了小菜几碟,清粥一杯,过来与文昊边吃边叙兄弟情谊。”
元文昊嘴角抽搐,道:“君子远庖厨,张大人这样……令文昊如何吃得下去?”
“哈哈,君子远庖厨那是酸文人自命清高的说法,文昊,你听我说,这美食一道,自己做出来的永远是最香的!来来来,尝尝为兄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