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铎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元文昊没得办法,暗道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在见外?就不想在你面前谈这些事?这种话自然说不得,否则定会得罪张燕铎,这得罪人的事除非无可奈何自然还是少做为妙,且不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只说眼下形势复杂,还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於是当下只得淡淡道:“天下大势,燕铎不配谈还有何人配谈?只是本宫是怎样一个无用之人燕铎难道还不知道?以我这样的人哪里知道什麽天下大势,只自身若不是文磊护著,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张燕铎见元文昊始终不肯说,定定看了他半晌,而後叹了口气,拈过旁边的云片糕,再送进嘴里一片,垂眸掩住失望之色。
拍了拍手上的粉屑,立身,上前为元文昊掖了掖被角,道:“殿下歇息,燕铎他日再访。”
“好,今日有劳燕铎照顾。”
张燕铎微微一笑,正待离开,眼睛却定在了床边,元文昊不明白,看时,却是张燕铎那篇《策论》刚才因他给自己掖被角,折子掀开了来,黑墨边隐现红字──彼时张燕铎看的正是那些红字,那些字却是田桂离开後元文昊再读张燕铎名文时一时豪气激荡,随笔批了两句,而後便丢在了床头,到厅外迎客。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试看来日中州之大地,竟是谁家之天下。”
这中州大地上林林总总有十几个国家,除了射雕太平西凤强盛,尚有其他小国,按照历史原理来说,迟早有一天会有野心之人一统的,当然这个人不可能是他,他先时写这些话不过是人类自身偶尔迸发的豪气罢了。
那张燕铎见了这些话,看向元文昊的眼神微有异动,似是要说什麽,但终究没说,只拱了拱手,匆忙告辞了。
张燕铎看过元文昊批给他的折子,所以自然知道那红字是元文昊写的。
元文昊皱著眉,按了按眉心,暗道张燕铎可不要以为自己有皇霸天下的意思才好,从张燕铎《策论》看来,那篇文字里行间,总让元文昊觉得他流露出一种不满意於做某国臣工的想法,有吞并天下之志。元文昊想,张燕铎,只怕是那种想逐鹿天下、野心勃勃的人,传说中他推辞掉元睿任命他为兵部尚书或吏部尚书的事,只怕避嫌只是一小部分,更大部分却是不屑为之。
“试探得怎麽样?”
後宫,飞影宫内,张淑妃问自己的侄子。
“禀姑姑,太子云:以他的能力,不知天下大势,便是自身安全,亦赖文磊庇佑。”
张燕铎一袭黑衣,如殿外的夜色般深沈,一向温和带笑仿若含情的桃花眼此时滑过的却分明是魅惑的色泽,流光溢彩,有一种要将人吸进去的邪恶力量,张淑妃自诩自制力强,但看侄子如此引人堕落的魔魅眼神,亦有些把持不住,暗自定神,提醒眼前这孩子是自己的侄子,又是个危险的人物,不要胡思乱想,否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这才定下心神,道:“我就知道他是个废物,这样的人,射雕的江山交给他不是要毁我射雕百年基业麽?磊儿的能力远胜他千倍万倍,江山交给磊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姑姑!……”张燕铎上前一步,轻问:“若那太子是个人物,姑姑愿意将江山交给他吗?”声音轻柔得犹如天鹅绒,却听得张淑妃微微一震。
被张燕铎不明意味直视的眼神盯得轻退了一步,张淑妃转开头去,烦躁地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他不成器也罢了,你表弟偏偏还跟他搞在一起,怎麽劝也劝不好,你还是说说现在该怎麽办才能让文磊打消帮他的想法吧。只要文磊不帮他,他再是个人物,也不是你和文磊的敌手。”
原来当日元文磊舍命在元睿那儿求“天心丹”,令张淑妃极度担心起自己的儿子来,如此一心为元文昊实是件危险的事,所以她这才拜托张燕铎看看那元文昊的底细,看看他有什麽魔力让自己的儿子甘心为他卖命,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就如中了魔般。
张燕铎听了她的话,微微退开了一步,躬身道:“让文磊不再帮他,姑姑如果是要这个结果,燕铎会尽量为姑姑办到的。只是……”张燕铎轻轻一笑,凝声道:“姑姑应该知道现在文磊跟太子的关系非常紧密,燕铎即使能够使计将两人分开,却无法保证表弟能够平和地接受两人必须分开的事实,所以如果表弟到时有什麽情绪变化,还望姑姑能够好好安抚,切莫要迁怒於我。关於这一点,我可是丑话说在了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