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伸了细长的手指头指着仲廷玉愤声道:“你到来这里做什么!”
仲廷玉淡淡道:“杨大人来得,下官就来不得么?”
杨桃拂袖道:“罢罢罢,来了正好,索性与你说个清楚,也免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仲廷玉面色越发沉静:“还请杨大人回避,免让主审难做,扰乱刑堂秩序。”
“好了,好了,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主审见状连忙接过话茬,将杨桃揪回身后,转而面向王正,面色肃穆:“王正,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倘若被揭发,别说保住你这顶乌纱帽,连你都要被发配充军。”
本来王正被杨桃压制的已经全无反驳之力,待见了仲廷玉后,仿佛见了救星般的,心里立刻有了底,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虽闻主审严声历词,王正倒也不十分畏惧,便恭声道:“卑职不敢,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杨桃听的大怒,正欲再次开口,想主审已开始重新审问,按理自己这样委实不合礼数,又有那仲廷玉等着那话堵自己,便只得悻悻作罢,强忍了火气怒视跪在地上的王正。
许久未开口的都御使,见形势恢复了些许,又再次开口:“崔堂影,王正所言是否属实?”
崔堂影沉默了,他看了看杨桃和王正,面露凄色。
不论孰真孰假,只怜自己一腔忠君之血,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是为王正这等小人所用,就是为杨桃弃之如草芥。
想到这里,崔堂影开口道:“王正所言是否属实我确实不知,但我之所以上奏,却是听了王正跟我说杨桃会顶力支持此提议,至于是王正诬陷还是杨桃推卸责任,此种间隙,望解堂影愚钝,堂影只知奏章是我一人所写,如今惹的龙颜大怒,堂影也逃脱不了干系,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各位大人明鉴堂影忠君之心”
说罢,崔堂影起身便撞向了堂内漆红支柱,顿时鲜血迸溅。
众人慌忙上前将其拉下来,额头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刑部一些小吏从侧门鱼贯而入,将崔堂影抬了出去,立即有杂役上来擦净了血。
半盏茶的时辰后,堂内出来那些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倒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杨桃错愕之余,越发憎恨的瞪着仲廷玉。
仲廷玉眼中冷冷的映着一抹寒光,莫名的透着那么一股阴狠毒辣的劲儿。
主审见两人对持与此,心里犯了难。
原本受首辅之托,请杨桃来旁听。
出了这种事,理应卖首辅个面子,尽全力帮杨桃从案中脱身。岂料半路杀出来个仲廷玉,又明显的站在杨桃的对立面。
这下可好,两位大人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和稀泥了事。
主审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此案甚是复杂,只得将供词呈上去交予皇上定夺,至于王正已经亲口招认逃不了干系,先收押狱中,待皇上重新发落。”
此言一出,堂上一干人也值得收拾了东西,不多久便散的干干净净。
都御使见仲廷玉和杨桃相继出了刑堂,忙将肚子里憋的疑惑跟主审倒了出来。
“舅父,这案子并没无多复杂,怎么就突然不审了?”
主审大人捋着胡须,面色发沉,低声道:“你初为官员,不知这官场险恶,你当你兢兢业业就可以追权逐利,那可大错特错,这升官的诀窍,还不是要左右逢源。”
都御使面露疑色:“舅父,您的意思,怕得罪杨桃么?”
主审摇摇头,苦笑道:“单是一个杨桃还好办,但是又来一个仲廷玉,你教我向着谁好呢?”
都御使道:“关仲廷玉什么事?他不是来听审的么,不过杨桃与其吵了几句嘴而已,难不成还当真像杨桃嘴里说的那样,是仲廷玉指使,那怎么可能?”
主审道:“你为官数载,可曾晓得大学士杨桃与吏部尚书仲廷玉不合之事。”
都御使道:“知道,这事人尽皆知,两人不合,所以说杨桃也可能是信口雌黄污蔑仲廷玉呢。”
主审徐徐道:“也罢,我便于你说清楚,免得你以后栽在这上面。那杨桃为官清廉,且不畏权贵,心系国家社稷。仲廷玉则恰恰相反,肆行贪污,结党行贿,专注朝廷内部排除异己。所以两人对立,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人斗了数载,杨桃孤军奋战,为何至今还不倒?”
都御使道:“侄儿愿闻其详。”
主审道:“还不是杨桃背后撑腰的,就是那首辅大人林轩。当年杨桃在国子监,那时候林轩还不是首辅,为国子监祭酒,也就是杨桃的老师,杨桃才华横溢,深的林轩欣赏,入了翰林后,林轩便一直栽培,杨桃发展前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