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停了脚步,立在陌生的小院里,负手望天,寻思着回去的路。
半个时辰后,杨桃晒的眼冒金星,思绪全无,只得颓然的坐在院内石凳上,等人来寻自己。
不料这一等,就等到了月落西沉,冷风润骨。
杨桃抱着肩膀哆嗦的直想喊娘。
想起自己的娘亲又觉得怨恨,自己单名一个桃字,就是拜这位从没谋面的娘亲所赐。
听家中的婆子们说,当初娘亲怀着自己的时候,着了迷的就想要个姑娘。
没事就拉着丫鬟婢女缝制了许多绣花小衫。
见院内桃花开的极艳,就取了个‘桃’做名儿。
甚至连提早准备的肚兜上,还单单绣了个‘桃’字。
待自己出生时,娘亲难产,直接去了。
为祭奠亡妻,杨桃父亲便用了娘亲取的名字。
杨桃至今怀疑是父亲骗自己,极有可能是娘亲见生出来是个男孩,气过去了,父亲不予自己说,是怕自己愧疚。
杨桃只想告诉父亲自己当真无半点愧疚之意,生都生出来了,难道还自己钻回去不成。
纠结了数载,父亲也去了。
那些绣花小衫,压在箱底,最终还是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令人惋惜。
只是那带‘桃’字的肚兜,烧的着实大快人心。
一双粗糙的手拍打着自己的脸,杨桃一个激灵,硬是从床上弹起来。
灯火阑珊,一屋子的小丫头围着杨桃交头接耳。
幽竹将手里的青瓷碗搁在一边,隐约可见碗底残余的浓黑药汁。
“杨大人,以后切莫乱跑了。”
杨桃这才发觉,自己终于被寻了回去,免受寒风之苦,心中暗自拜谢娘亲冥冥之中保佑。
幽竹见杨桃精神尚可,便起身道:“杨大人,好生歇息。”
说罢,便将一屋子的小丫头轰出门去。
杨桃躺在床上,辗转悱恻。
一闭上眼,就是昨晚肉体交叠,激烈结合在一起的荒唐场面。
难受的只想撞墙。
突闻合上的门吱呀一声,脚步轻巧,又重新掩上了门。
顿时血气上脸,秉着呼吸,生硬的装睡。
“少爷,少爷。”老仆低声喊了两嗓子。
杨桃自嘲的松口气,转身面朝外,差点贴上近在咫尺的一张老脸,不由得怒火攻心。
“你有话边说,贴我这么近做什么?”
“少爷,以后可莫跑了,害老仆急的要死。”
杨桃翻个身,恩了一声,不再言语。
“少爷,你怎么倒在洗恭桶的院子里了,是给臭晕的么?”
杨桃咬牙不语。
“其实我去了,也不觉得那个院子有味,难道是少爷误食了什么秽物?”
杨桃从床上弹起来,指着老仆的鼻子开骂。
“你莫不是犯了失心疯,成心想气死我!”
老仆忙跪地磕头认错。
杨桃烦不胜烦,直接挥手谴老仆出门,临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正欲关门的老仆。
有些话,问起自家人,还方便些。
“你今日何曾见到这家大人?”
老仆面露疑惑,方才被骂怕了,生怕说错话,半晌不语。
“就是长的极好看那个。”
只见那老仆摇摇头道:“没见着,幽竹姑娘傍晚时还寻他来着。”
杨桃愕然,挥了挥手示意老仆出去。
连幽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莫不是又在外面忙着使坏?
第14章 禁脔
天黑的透了。
猩红的高墙外,野猫发情的声音,像极了婴孩被勒住喉咙的哭叫。
一排暗淡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佝偻疾走的的黑影,推开高耸笨重的门,吱呀一声,身后的冷气挤入,卷着幽白的帐幔,发出凄厉的呼号。
偌大的深宫里,只剩了一盏灯,宫殿似乎被水墨浸过一样,一片晦暗一片黑。
小太监快跑了两步,扑通的跪在地上,双手高高将金丝钳举国头顶。
“皇上,钳子寻见了。”
小太监眼珠盯着地板,气喘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被拼命放大。
待了许久,还不闻皇上应答。
小太监抬起头,盯着眼前的摇动的黄缎幔帐,脑门上细汗涔涔。
强压了气喘,小太监张开嘴,正欲重新汇报,却见那罗帐有了动静。
打开的缝隙里,先掉出来一只惨白的手臂,尸体样的耷拉下来,上面尽是青紫交错的痕迹。
紧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将其捞回去,
然后皇上在虚空里招了招手,摊开手心。
“拿来。”皇上的声音阴冷。
小太监立即起身,哆嗦着跑了两步,差点摔倒,终究还是将手里的钳子放进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