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春色之恨难言(75)
他说到这里,看见自家父亲的脸色不太好,便垂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深夜的房间内,只有月光泻满了屋子。
这里是龙锡的卧室,在左雁亭住在王府的期间,他和龙锡晚上就是住在这里的。
此时他静静的倚在床上,房间里一切的东西都还是老样子,唯独身边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
左雁亭睡不着,他不想去想龙锡,可是他阻挡不住脑海中那些潮水般的回忆。
最后他绝望了,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暗暗的想:我还是想一想以前的事吧,那些我还恨着他的时候的事。
于是他就想到了最初那一次龙锡强占自己的时候,他想着那些欢爱,脸孔奇异的泛起了红潮,可是最初那些刻骨的仇恨却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最后他想起龙锡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他说自己是他的人,永远都属于他的人。
不要……不要再想这些了。左雁亭疯狂的甩着头,那些令自己切齿痛恨的强占语句,此时竟然都变成了最甜美的海誓山盟,只是,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对自己说这样霸道的话,他永远都不会这样说了。
好容易平静下来,记忆开始继续,他又想起在温泉里,龙锡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雁亭,你的皮肤真细真滑啊,最美的少女也不过如此。只是美中不足的,便是太瘦了,抱起来不甚丰满,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给你好好进补进补,你不是说你从小身子就不好吗?这次我叫一个御医中的好手来好好瞧瞧,开一些温补的药善。」
左雁亭微微的笑起来,他忆起那时龙锡脸上带着的是痞子一般欠揍的笑,自己有没有打他,好像打了,好像又没打,那时候自己对他还是有一点惧怕的。
真是奇怪,打没打虽然记不清了,但对方说过的话却是那么清晰。他又伸手缓缓摸向脖子上的玉佛,一下一下的摸过去,慢慢道:「锡,我想进补,好好的进补,把自己养得胖胖的,到时候让你抱着,一定很温暖很舒服。如果我养胖了,你就回来,回来抱我好不好?」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都滑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一丝呜咽的哭声泄露出来:不会了,不会再有拥抱了,我知道的,不会了……龙锡,你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回来……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了就不用承受这些,我不想记起,可更怕遗忘……
呜咽声持续着,一直持续到四更天。锦娘和另一个叫做青岚的丫鬟在外边値夜,听见这哭声都忍不住痛得心都揪起来了。但她们却无能为力,若不让左雁亭哭出来,只怕他会被活生生的煎熬死。
就在左雁亭在屋里痛苦不已的时候,在不远处的皇宫中,皖霞宫里,也有一个人在放声大哭,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原本美丽高贵,此刻却是披头散发眼睛红肿,所有的气质都荡然无存的女人。
「皇上,你要为锡儿做主,为他报仇啊。他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死的,你不能让他白死,不能让他白死。」
惠妃捂着心口,几乎整个人都是倒在了床边。后宫的女人失去儿子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尤其是那样优秀的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悲痛欲绝。更何况,龙锡和她的母子感情虽不深,然而那是血肉相连的至亲,所以她这样撕心裂肺也就不足怪了。
「朕不是已经处理了吗?那些人该杀的杀该刮的刮,这已是极刑了。」皇上叹了口气,扶起可怜的妃子:「你是锡儿的母亲,心痛难当,可朕也是他的父亲,难道朕的心痛会比你少吗?」
「锡儿那么优秀,一向得皇上器重,怎么这么巧,下了趟江南就送了性命。」惠妃呜呜咽咽的哭着,这时候仍不忘一语双关。
皇上对这种后宫手段也是清楚得很,不过想到爱妃丧子,心中也是难过,因此也没追究,只是沉声道:「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朕已经详查过了,此事皆是韩作亭一人所为,与皇后和太子没有关系。更何况太子之位早已定了,朕又从未有过废太子的意思,他们兄弟的感情又向来很好,太子与皇后没有理由要去冒险杀锡作。」
「惠妃,你悲痛过度之下生出这些猜疑,朕可以原谅。但你是明白人,这其中的道理,仔细想一想,朕相信你还是可以想通的。」皇上的声音微微严厉起来。惠妃缩了下身子,哭声小了很多。
「是,臣妾明白,臣妾一时悲痛过度,就像失心疯了一样。」惠妃毕竟是在宫里大风大浪走过的女人,立刻就明白自己太失态了,若不是有丧子之痛这个理由,只凭刚才那句话,就足以让她进冷宫,甚至被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