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春色之恨难言(16)
左雁亭空前的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躲避龙锡的捷径,他四处转着圈子,最后在桌上的果盘中发现了一把水果刀。
重新坐在镜子前,当最初的兴奋过后,左雁亭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毕竟这是要自残,镜中那张俊秀的面庞,是自己的脸,一想到很快,它就会鲜血淋漓狰狞可怖,他又怎么可能泰然自若。
然而比起一生都被当做禁脔的耻辱,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选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刀,慢慢的,向自己脸上划去。
「叮」的一声轻响,左雁亭的手腕霎时一阵剧痛酸麻,水果刀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他吓得大叫了一声,瞬间以为是龙锡就在窗外,然而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黑衣人。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左雁亭吓得紧紧靠在桌边,紧张的盯着那个黑衣人看,对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带给他的恐惧丝毫不亚于龙锡。
「公子,请别忘了王爷的话。」那黑衣人淡漠的看着左雁亭,想了想,又丢下一句:「念你初犯,这一次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说完,他就向后一翻,等到左雁亭赶到窗边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雁亭,怎么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左雁亭连忙转过身,走过去扶住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轻声道:「奶奶,没事儿,刚刚看见外面有只野猫,吓了一跳。」
「我好像听见你和谁说话。」老太太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耳朵还是好使得很。
「哦,也……也没什么,我吓了它几句,它就走了。」左雁亭额头上除了一层细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傻孩子,那野猫又不懂人语,你挥挥手,它就跑得比什么都快,还和它说什么话?你真是个痴儿。」
老太太笑着摇头,又叮嘱了左雁亭几句,就拄着拐杖自己走了,左雁亭一直送到院中,看见一个丫鬟赶了过来,方将奶奶交给她,直到亲眼见着奶奶进了屋,他才回转身来。
坐在床上怔了半日,左雁亭怎也没想到龙锡竟会如此周密,他以往在那些传奇脚本里看到说那些达官贵族都养着能转瞬无踪的影子死士,瞬息即现瞬息即逝,他还以为那些都是小说里编纂的,皇宫里养的那些据说能高来高去的大内高手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哪里又能有这种千里杀人一夜还的高手,那是神不是人了。
然而如今方知道,原来这种人是真有的,还被龙锡用来在暗中看守自己。他慢慢靠在床柱上,苦涩的自嘲一笑,喃喃道:「王爷啊王爷,你还真看得起我,竟派了这样的能人异士来看着,你对我……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啊。」
事已至此,左雁亭也知道,自残的主意是别想打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自己鲁莽。那龙锡既然说他自杀就要让合族人给自己陪葬,那如果自残了,他不一样要把气出在亲人和其他亲友们的身上吗?
难道……就真的逃不开去了吗?左雁亭呆呆看着窗外的绿荫如盖,如果是往年的夏日,他便喜欢去那株大树下乘凉,可今日,却没有那个心情了。
想到乘凉,又想起白云寺,那里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自己往年夏天也是常去那里的,那后山的湖里有许多人在游泳嬉戏,还有淘气的半大孩子摘荷花采菱角,只是如今已是初秋了,想必以后的夏天,也没办法再去白云寺。
如果……如果那天没有去白云寺该有多好?他就不会知道龙锡的身份,也就不会冲动的上门问罪,现在想起当初理智尽失的自己,和主动把自己送往虎口的羔羊有什么两样?
那是王爷啊,是你一个升斗小民可以问罪的吗?连韩家都因为他一句话而不得不退婚,自己一个小小的书生,连个秀才的头衔都没有,又算得了什么?
左雁亭又惨笑起来,他想着那韩三小姐退了婚,日后再嫁别人,总还有幸福可言,然而自己呢?只怕从此后,就只能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了。
不甘心啊,真的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一个小百姓,怎么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就必须要向那人低头?怎么就不能和女人成家生子?
「公子若家有余财,趁早离开京城,奴家不知你和九王爷有何恩怨,然而你在京城一日,想必亲事都无法顺遂,不如离了这里,或还能求一个夫妻白首子孙满堂。」
想到成家生子,韩三小姐说过的那句话便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左雁亭的脑际,他豁然站起身来,双目中异彩连闪,暗暗道:「对啊,韩三小姐说的没错,我可以搬家啊,龙锡是亲王,我无力和他斗,但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