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谁?”祁笙指着鲜血流得满地的郯焰问道。
“师父的二哥。”
“真惨,又是师父做的吧!”祁笙摇头。
他这师父行事但求一己之快,从无暇顾及他人感受。枫谷之外,定然有无数人莫名其妙地葬身在他手中,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可没逼他。”窗台处,郯离啐念了声。“他是心甘情愿为檎儿死的。”
檎探了下郯焰的脉象,轻易便知郯焰决心求死的原因。“师父让他吃了瞿兰草。瞿兰是种具有焚热之力的毒草,服下后,独心窍处会有温血凝聚,若取之服用则可解我寒毒,师父就是打算取他心头血来医我的病;但要夺温血,则必须开胸取心,没了心,人还能活下去吗?”
“檎儿,若有人心甘情愿为你死,你该高兴才是啊!”祁笙看了他的小师弟一眼,发现他脸色苍白倦累,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我才不要他死!师父本来答应我的,可是到头来却又反悔。” 檎想到这点,不禁蹙起眉来。
祁笙望着郯离,想听他要如何解释,但郯离仅耸肩不语。
他见这情况,便提醒 檎:“我知师父虽授你医术,但你亦自我专研、精进不少,如今在这杏林当中,你早已无人能及。师父是两个只救得了一个,才让你们选择谁生谁死;但依你精湛的医术,由阎王手中抢人又岂是难事?”
檎闻言,望了郯离一眼,觉得祁笙好像在暗示师父没本事。一个徒弟青出于蓝已经很可怜了,现下如果再多出一个,郯离不气疯才怪。
“如何?”
祁笙算准 檎太过憨直,对郯离的话奉如圣旨。郯离说他活不过十五岁,他就认定自己绝活不过十五岁,甚至没有质疑过郯离的话,更没想过推翻反驳他。
“其实……试试也未尝不可。”再回首凝视郯焰, 檎这才有所感悟。
原来,不管是谁代谁死,都只会抛下对方,让对方痛苦独活;原来,爱一个人不是要为他死才叫深情,而是要为对方设想,绝不轻言离去。
他发觉他想为郯焰延续自己的性命,因为他舍不得郯焰伤心;他即使用尽办法也要存活下去,因为他喜欢郯焰专情却使坏的笑。
郯焰的笑容让他恋恋不舍,他还没看够,舍不得离去。
“师父,我有个办法可以治愈寒毒,但是光凭我一人不可能做到。念在师徒一场,你可以帮帮我吗?”
檎的声调有些虚弱,经过这番折腾,他残破的身子是靠着意志苦撑着的;现下无论是谁,都只需靠一根小指头,便能轻易将他掠倒在地。
“你有办法!?”郯离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没想到两个徒弟居然都是一样的料,生来专门打击他这做师父的。“有,虽颇为凶险,但尚可试之。”
冬日回暖的午后,耀眼的光线洒落在雪融的大地上,雪光掩映出柔白祥和,四处宁静无声。
躺在床上的郯焰感觉到白天刺眼的光线,眼睑动了动,缓缓地掀了开来。
“你醒了啊!”
他看见他的檎儿倚窗而立,他捕捉到他的视线后绽放笑容,杏靥犹如春色般灿烂炫目。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郯焰疑惑着,但睁眼的刹那能见着 檎在他身边,就如同已笃定得放弃的宝物失而复得般地令他心喜。
“只刺一剑是死不了的,我把你救回来了。”虽然一直以为会就此失去郯焰,不过等 檎动手医治郯焰时才发现,胸腔虽有长剑穿透,但并无伤及要害,要保住他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你为何还要救我?我死了,你才能活下去啊!”郯焰垂下眼睑,遮去深邃黑眸内突然满溢的深切悲伤。
“不用了。” 檎又绽出一抹如春风般的笑。“我想出个办法,可以让两个人都不用死。”
“真的?”郯焰怀疑。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些环节还得经过你同意才行。” 檎敛起笑容,云淡风轻的神色中略显凝重。
“你说。”
“换你心,为我心……”星眸粲然,但仍掩不了其中不安之色。 檎并无十足把握,只能搏命一试。
怎料郯焰却相应而笑。
他柔情地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哪!”
听得郯焰一番话, 檎双颊火红了起来。这郯焰还真是个登徒子,死到临头仍有兴致胡言乱语一番。
顷俄,宫女端了两碗药入了室来。
“把药喝下后,你会昏迷一段时间,待你再度醒来,一切便得以改观了。”
檎示意宫女喂药与郯焰。
怎料郯焰瞧见那名宫女端起药碗朝他走去时,转头便道:“不,不是你喂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