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说到这儿时笑了笑,「谁知道他竟遇见了施大人与南先生你们两位,蒙两位相救,施大人还认他为子,悉心照顾他,将他像自己亲生儿子那般地疼。」
施问一直没讲话,只是淡淡听着小七说。
小七继续说道:「他这人本性真的不坏,只是以前受的苦太多,让仇恨蒙蔽了双眼,造成那样扭曲的性子。不过,不过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在这归义县里,所有人都叫他小黑大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可亲可信的人,虽然有时县里头的人还是会有点怕他的,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样子……」
小七顿了顿。「施大人……」他突然单膝一跪,拱手对着施问。
施问立即扶住小七的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施问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说道:「小黑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他的性子我自也是知道。这孩子没有什么不好,就是有时候疯起来,需要有个人管教。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的孩儿名叫小黑,他自幼便跟在我身边,只是个性子有些倔,偶尔不听话,但平日却是尽忠职守,帮我打理这归义县衙门的好捕快。
我没见过什么兰罄,也不知道这个人,我只明白小黑是我儿,而我必当尽到为父的责任,督促他朝正道而行。」
南乡亦朝两人做了个长揖,说道:「南乡愿意长伴大人左右,共同敦促公子。」
小七被南乡与施问一起扶起了身。
得了这两人如此诚恳的答复,他心中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小七一笑,露出了两颗白白的小虎牙,他擦去眼角差点喷出来的眼泪,感激地说:「我家师兄,往后就请二位多多费心了。」
施问与南乡,含笑点头。
小七笑得更开心了,而后他指着方才递给施问的黑色琉璃瓶,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明这药有什么功效,要怎么吃,什么时辰吃,万一没按时吃该如何补救,等等等地,而施问与南乡都认真听着。
只是瞧着小七的模样,南乡越看越是疑惑。这人的样子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将需注意之事说得钜细靡遗一字不漏。
兰罄半夜醒过来时看见小七睡在床头,呼声打得震天响。
他皱着眉捏住小七的鼻子,把小七弄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的小七抓着兰罄的手腕切了一下脉,仔仔细细地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说:「你既然没事,那我回去睡了!」
兰罄看着小七东摇西晃地晃回耳房里,然后他跟着小七跑进他的小房间,看见小七往床上一钻,被子一盖,然后缩成一团又昏睡过去。
兰罄想,这人真会睡,实在厉害。
之后小七睡着了没理他,兰罄戳了他几次,小七睡得沉也没反应,觉得无趣了,便就跑了出去。
四更天,衙门外不知谁家养的鸡突然昂首清啼。
兰罄一听,眼睛一亮,喊了声:「有鸡!」接着甚至连外衣也没穿,就这么朝衙门外跑了出去。
兰罄走后,原本在房里睡着的小七慢慢地爬了起来。
他搔了搔有些乱的头发,打了个呵欠,然后又躺下身去,睁着眼看着床顶上的木头雕花,一夜未眠。
兰罄醒来之后仿佛没事人一样,还是成天跑上跑下抓贼巡城,不但一点也看不出倦态,而且脸色似乎更为红润了。
酉无垠伏罪问斩后,小兰花一案宣告终结,衙门里的人也恢复平常模样,衙役们看门做事的看门做事,上街巡逻的上街巡逻,施问也在吃了孝子兰罄的那盅蛇羹连续大拉两天后,惨白着张脸和南乡也接着处理之前累积的一大叠公文。
街上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今日的归义县,同样安和乐利。
只是……
兰罄这天早上在街上走着,突然回头,看不见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他感觉不对劲,那个人,是不是又跑到哪里睡觉,睡到忘了醒过来?
下午兰罄回到厨房里,小兰花还没回来,所以他找厨房大婶问。
「小七?没有耶,这几天都没看他来厨房找东西吃。」大婶这么说。
兰罄再跑去问金忠豹国。
「小七?他没跟在小头儿你身边吗?那个死小子,又跑到哪里溜达去了!」安国说。
然后他跑去问施问。
「小七?我没见着他。他前些日子太累了,休息一阵也好。我让南先生派两个人给你吧!」施问说。
跟着他跑去找南乡。
南乡则是和他面面相觑,许久,才道:「我让金忠豹国四个人跟着你好不好?」那声音竟是有点安抚意味。
兰罄哼了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先去厨房外头牵了他的赵小猪,然后再去小七房里拿了一条亵裤给小猪闻。说道:「赵小猪,快点把小七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