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了一下,小七回来了,有东西被放在床旁的小几上,「叩」的一声。
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之后小七来到床边自言自语说道:「睡着了吗?」还探探他的额头。
结果他便伸手将小鸡的手按住,小鸡的手比较凉,他身上好热、额头最热。
「先起来,我弄了点姜汤和清凉润肺的药给你喝。」小七语气轻柔地说道。
「不要……」兰罄闭着眼说。
「不要也不行,你病了,自然得要喝姜汤吃祛寒药。」小七嘴上说得很硬,扶着兰罄起身的力道却是轻柔无比。他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发觉兰罄真是烧得全身无力了,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地要好好抱着才不至于往旁边滑。
「我不吃药!」兰罄嘴里还在挣扎。
「这也不是药,是小春留下来的松子糖,整颗咬碎都是甜的那种,不信你吃吃看?」小七说。
兰罄狐疑地看了小七一眼,而后相信了他,真将五颗小七送进他嘴里的小药丸含了咬碎。结果不咬碎还好,一咬碎,那伴着药丸的苦涩味道便一整个在嘴里化了开来,整个难吃得要命。
兰罄张开嘴本想将那些东西呸掉,谁知小七动作更快,一股脑儿便将放得有些温的姜汤灌入兰罄嘴里,而后在他脖子上一顺,让兰罄咕噜咕噜混着姜汤,将那些碎末小药块全吞入了腹中。
碗被放到小几上,很信任小七却被骗喝下药的兰罄本想发脾气的,但当他双眼朝小七一瞪,却见小七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用一种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眼神看着自己时,到嘴的那些言语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七把兰罄放平了,仔细将被子四个角掖好。「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不只月圆十五而已,平常时日也很容易受风受寒。现下吃了药喝了姜汤,好好睡一会儿,明日醒来应该就会比较好了,快睡了、眼睛闭上,别再看了。」
「那你呢?你不睡?」兰罄问。
「我去给你打一盆水来抹抹脸,你的脸热得都能蒸鸡蛋了。」小七说罢,便走到外头去。
当小七离开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院子里他小黑大人养的猪和鸟都不知道他生病了,也没过来看他一下,可就只有他的爱鸡忙里忙外还骗他吃药给他盖被子,原来他的鸡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小七不在,兰罄觉得有些无趣,心里不禁想着小七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后来小七的脚步声接近院子了,兰罄便高兴了,等小七走了进来,他也爬了起来。
小七急忙将水盆放下,来到兰罄身边将这个人又压回床上。
「别乱动,若烧得更厉害就糟糕了。」小七说。
「嗯嗯。」小黑大人很听话,乖乖地又躺回床上睡好。
小七拧了条湿巾子,在兰罄脸上擦了擦。
兰罄舒服地吁了口气,说:「身上也要!」
「身上不行。」小七说:「擦脸是怕你烧过头,其余地方用棉被摀着是要让你赶快发汗。以前有人告诉我,高热只要摀出汗来隔天就会好了的,你乖一点,好了之后我再带你上山去抓雪鹿。」
「雪鹿?」兰罄眼睛一亮。
「我让人从浮华宫运了些山泉雪鹿来,已经放养在山上了。上回答应过你的,我没忘记。」小七这么说时,带着笑,脸上温温润润地,露出一边的小虎牙。
虽然仍有人皮面具遮着,但兰罄的眼神却越来越深。
这个人真是不一样的,和爹、南先生、小猪、小鸟,通通都不一样。
陈小鸡。
他的爱鸡。
突然有一种感觉,从心里开始,游走周身,几乎要从全身经脉中涌溢而出,那不是真气,但那是什么,兰罄却也不知道。
「小鸡……」他只能软软地喊着这个人的名字。
「我在这。」小七说:「眼睛闭上,快睡,有我看着你呢,不必担心。」
「我现下没力气,明日如果爬不起来巡城怎么办?」兰罄说。
「我会去替你巡城,再叫小兰花来代我看着你。」小七说。
「不要。」兰罄皱了皱眉头。「不要小兰花。」
「那我巡城巡一巡,就回来看你一看,再回去巡城。」小七说,语气始终温柔。
兰罄想了想,觉得可行了,这才点头。「可是你不许抓贼,归义县的贼全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抓。」
「是是是。」小七又重新拧了凉凉的巾子,放到兰罄额头上。
兰罄夜里睡相原本就不好,这晚加上高烧不退,于是便这么翻过来又翻过去,皱着眉头把被子踢掉几次,小七只得来来回回为他重新将被子盖好。
最后没办法,小七便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头,由后面将兰罄整个人给牢牢抱住,兰罄又挣扎几下喃喃呓语几声,最后才慢慢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