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北极心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也不知道自己遭受的羞rǔ对于北极又是怎样的折磨。
但在人人都有求死之念时,北极突然出手,一出手,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术法,将措不及防的销魂打成重伤。姜弄苓趁机一旁协助,利用白石真人留下的机关,将销魂等极乐殿党羽一网打尽。
原来,北极日日所对的石壁上那些奇异花纹,正是用世人所不解的仙家文字所记载的全部天心诀术法。重重挫rǔ和打击后,北极被唤出了埋藏在脑海最深处的部分前世记忆,突然之间领会了石壁上花纹的意义,凭了他绝顶聪明,硬是现学现用一举击败销魂。
灭了销魂等人,姜弄苓也油尽灯枯。临死前,他将秀乐长真天交给北极,并要北极发誓,娶南宫踏雪为妻,好好待她一世。
北极应允,娶了南宫踏雪,并用病弱的身体承担起重整秀乐长真天的责任。
他一诺千金,这么多年来,不曾辜负姜弄苓,不曾辜负南宫踏雪,亦不曾辜负将秀乐长真天遗下的白石真人。
可他却辜负了谢飞蝶,辜负了元儿,甚至辜负了他自己。
他究竟有多艰难,才能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下来,不提一字相思,不道一句辛苦。
谁又辨得清,那漫天的冰雪洞天,到底是因为他的术法,还是因为他寒到彻骨的心……南宫踏雪缓缓述完,神色居然渐渐平静,连一向如雾如烟的眸子也格外清明,如映了天空的洁净悠远。
"谢姐姐,你明白了么?我们在患难里相扶相携了这许多岁月,他再怎么满心里是姐姐,也不肯舍了我不理。因为他是舒望星啊,你的舒望星,我的舒望星。"南宫踏雪微笑恬淡,悠远望着流云飘飘,慢慢道:"可惜我配不起他,以前配不起,以后,更配不起。"南宫踏雪的身体弯曲,渐渐绻缩起来。月神将弟弟抱在怀里,盯住她,忽然跃起,一把拉开她的手。
一柄利匕,不知何时扎入她腹中致命处。鲜血并不若舒望星那般喷涌,但连她手上肌肤的颜色都已泛出青白来,显然内腔正大量出血。
月神哑着嗓子道:"傻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南宫踏雪安静笑了笑道:"谢姐姐回来了。如果望星能活下来,自然有她伴着,一世快快乐乐活着;如果望星活不了,那么我可以在下面守着他,也免得他……孤孤……单……单……"南宫踏雪已说不出话来,只仆在地上,将手伸沉睡的惜儿,抚住她的玫瑰色可爱面颊。
"我会照顾她,如同照顾她的哥哥。"月神轻轻说。
那只苍白的手便垂下,再也不动弹,突然清明的眸子,又突然黯淡,似烛火熄灭时最后的余光一闪,便永远归于沉寂和黑暗。
月神轻柔小心地将她半睁的眸子抹上,用舒望星的披风将她脸庞盖住,黯然道:"这样的女子配不起我弟弟,谁又配得起我弟弟?你么?"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时,嘴角扬起,声调提高,已是说不出的凌厉冰冷。
谢飞蝶木然坐于青糙间,面色如萎落的梨花瓣,苍白憔悴。风吹过,已将面颊之上的泪斑吹得干了,涩涩地绷着。
"是,我错了。"谢飞蝶颓然道:"我是知他的,本该再多信他一些。可我又怎能容他……容他……"她爱北极入骨,那种疯狂已让她狭碍到无法容忍那爱情有一丝瑕疵,又怎能容他心里居然有另外的女子?
"所以,我也一直容不得你。"月神冷冷道,已是杀机凛冽,激得树间枝叶抖索,花瓣凋零。
谢飞蝶不屈抬头,高声道:"我一心待他,也只愿他一心待我,我有错么?如非你从中阻挠,我和他必是天下最快乐最幸福的夫妻,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月神不料这女子到此时还如此狷狂不羁,冷笑道:"这么说,这一刀,还是我逼你刺向望星的?"谢飞蝶漆黑的眸子跳跃着火焰,直视月神冷到灼人的神情,昂首道:"是,是我刺的。我自己做下的事,我自己会去弥补。""你怎么弥补?你怎么还我一个弟弟来!"月神将弟弟抱得更紧了,已无法掩住眉宇间的愤恨和心疼。谢飞蝶这刀下手极重,舒望星又未曾闪避,脏腑受损极重,即便月神以内力养护,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若非舒望星昏迷之前依旧对这女子恋恋不舍,只怕他早将她一掌打死了。
谢飞蝶将单刀入鞘,修眉一轩,道:"我知道极乐殿有一种镇殿之宝,叫锦瑟华年珠,据传可以易经伐髓,起死回生。你带了望星去前面的镇子等我,三日之内,我会把锦瑟华年珠带回来。"她走近月神,俯下身子,旁若无人在舒望星面庞亲了一下,凝注片刻,立起身来,毫不踌躇出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