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了,对不对?”
他肯定地说着,句尾的疑问中却带了星子般微微闪亮的希冀。
我疲惫答道:“对,即便我领情,我也跨不过那么多亲人的鲜血。你能吗?”
许久,他坦诚答道:“不能,即便为了你,我都不肯放过秦家,因此,我大约也不能。”
我静默片刻,向他说道:“我想出宫十日,十日后,我会回来,让皇上的心腹大患彻底消失。”
他的目光无悲无喜,便那么沉寂地看着我。
好一会儿,他答道:“我只给十日。”
“我只需十日。”
我向他磕了个头,然后扶着龙案,强撑着站起身来,拖着隐隐作痛的伤腿,踉跄着走出大殿。
天色已暮,但我跟他相处时,竟没有一个宫人敢入内掌灯。
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寂寂的黑夜之中。
一步一步挪向台阶,我又看了一眼高台之上那座万人仰望的大殿。
暮色里,如刻的剪影,依然巍峨,尊贵,高高在上,庄严得不容亵渎。
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帝宫九重,九重帝宫,无非是九重华丽的陷阱。
这里的美酒是用鲜血酝酿而成,这里的百花是用鲜血浇灌而成。绚丽多姿的霓裳,步步生莲的身
姿,温柔如水的笑容,一点一滴,都是他人和亲人的血ròu编成。
这里有寻常人梦寐以求的富贵荣华,却永远不可能有寻常人的平安喜乐。
更没有我秦晚所冀望的幸福。
也许,是我醒悟得太晚,也许,是我奢求得太多。
我早该离了这里。
十日,足以让我来回狸山一次。
狸山离大芮边境很近,如果淳于望听我的话离开了大芮,他很可能会去那里。
即便他没去,那里也有着他和相思生活过的痕迹,甚至有当年盈盈生活过的痕迹。
我想去看一看。
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还是想看一看,仔细想一想,然后认真地告诉自己,原来我也曾那般快
活过。
便算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
不想让自己太狼狈,我没有骑马,而是乘着一辆华丽极舒适的马车前去,一路可以稍事休息。
我穿的是女装,伴我前去沈小枫闲来没事,每日变了法子为我绾着灵蛇髻、惊鹤髻,望仙髻或百
合髻,然后敷了胭脂,佩上承影剑。虽然还是瘦得不像样,到底有了几分原来的飒慡英姿。
每天要歇下的地方,也早有快马提前过去预备好了,饮食医药料理得极妥当。我尽量多吃食物让
自己恢复体力,反而是沈小枫吃不下什么东西,脸色蜡黄蜡黄。
快出芮境时,她才悄悄地告诉我,:“大小姐,我有孕了!”
我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带你去南梁做什么?”
她一怔,才领会出我是什么意思,急道:“大小姐,二公子还在北都呢!”
我柔声道:“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会抛下他?放心,只要你和他未来的孩子平安,我怎么着都会
哄着他过来和你团聚。”
沈小枫并不十分明了我和司徒凌之间到底有了多深的裂痕,但她也早已看出目前在前帝的压力下
,秦家的举步维艰。想着秦彻倔强骄傲的脾性,她便也沉默了。
渡江之时,她静静地坐在船头,对着北都的方向。
我很庆幸当时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如果她是秦彻的妻子甚至小妾,如今我就没那么容易将她带出
大芮。
第四十五章 塞雁飞,天涯人未还
渡了江便是南梁国界,再不可能事事安排得称心如意。但我遥遥望着狸山山头,便觉心情激荡,
跨上紫骊马,和沈小枫一起奔驰过去。
这日上午到达狸山脚下,将马儿寄在农户家,便带了沈小枫翻山去寻那处梅林。
隐隐听得不知哪里的樵夫在唱道:“我有一卮芳酒,唤取山花山鸟,伴我醉时吟,何必丝与竹,
山水有清音……”
我觉微笑。
这支曲子,不会是从淳于望那里传唱出来的吧?
当年那个清贵雅淡的少年,静静地伴着他美丽活泼的小妻子的,持酒拈花,笑看流云,连溪水流
动的声音都似舒缓了许多。
沈小枫搓了搓手,又来探我手上的温度,说道:“虽是江南,也挺冷的。大小姐,你还受得住吗
?”
我不答,只是出神地看着前言在风里翻翻滚滚飘来的东西,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是一个脱落开的纸鸢尾翼,小小的七彩蝴蝶,前面尚有和大蝴蝶纸鸢粘连过的痕迹。
“奇了,奇了,这么个大冷天,谁家孩子会出来放纸鸢?”沈小枫惊奇地看着,然后笑意然后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