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死去的人中并没有淳于望。
他的身手高明,又有忠心部属全力相护,应该……不曾遭人毒手吧?
沈小枫亦带人四处寻找着,不一时竟真给她发现了一物,悄悄地递过来给我看。
却是一截断剑,剑柄上有着营寨的标记。
来自西南大营,是神策营的军中所用之物。
司徒凌远远见我蹙眉,已走向前来,只向我手中断剑瞥一眼,便道:“我今日来得匆忙,并未调动神策营的人马。”
我点头,勉强笑道:“又是一次拙劣的嫁祸……端木氏还真是乐此不疲了!”
“是么?”
司徒凌神色清冷,缓缓道,“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出行,一起遇到柳子晖,一起找到这里来……你还会认为这是嫁祸吗?”
我一怔。
他冷冷地望着那截断剑,一贯沉郁的眉眼间有难耐的愤恨恼怒。
见我看向他,才缓缓地吸了口气,负手转过身去。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吞吐的烈火,忽然便想起了那日司徒永燃着烈火般的黑眸。
“晚晚,推迟婚期吧!”
“便是我拦不住你,难道一个淳于望,再加一个小相思,还拦不住你?”
“终有一日,我不仅愿娶你,敢娶你,而且……能娶你!”
我打了个寒噤。
司徒永……
那个待我十年如一日的少年,那个气质清慡干净的少年,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
可除了他之外,又有谁知道我和淳于望那段纠缠不清的恩怨?又有谁知道其实我并不希望他死?
没错,我希望他带着相思,好好地活着,活在狸山深处的暗香疏影里,铁骨冰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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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在午后方小了下去,并渐渐熄灭。
周围并没有找到淳于望的尸体,但屋中却有两具烧焦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对于各式各样的死亡,我早已司空见惯。
可对着那两具时,我还是头皮发麻,扫视两眼便匆匆别过脸去。
不会是淳于望,一定不会是淳于望。
他那样清洁优雅的贵介公子,便是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得那样狼狈。
这里糙木深郁,很好藏身,他一定已在部下的舍命保护下安然逃去了。
可这样想着时,我还是阵阵心悸,说不出的难受,连手足都似脱力般虚软着。
因一时不及回城,随从们匆忙在山间猎了些野兔野鸡之类,炖了汤,烤了ròu,让我们先在附近安顿下来吃点东西充饥。
新猎的野鸡汤,自然是鲜美的。只是我心绪烦乱,难免食不知味。
司徒凌伴着我吃完了,又递过水袋来看我喝了两口,方道:“若我真的杀了淳于望,你会怨恨我吗?”
我吃了一惊,看向他时,他的双眸幽沉,却看不出一丝的喜怒来。
我道:“当然……不会。他是梁国轸王……生与死,和我并无关系。只可惜了相思……”
他点头,“也就是说,司徒永还是失算了。即便你认定了是我害死淳于望,你依然会按原计划和我成亲?”
我张了张嘴,想着那生死未卜的淳于望,不觉抱住肩,才觉发白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着。
司徒凌静静地看着我,眸光极深沉。他忽然张臂,用力一拉,已将我扯入他怀中,低头亲上我。
风云会,初见龙蛇舞(四)
我猝不及防,身体僵住时,他已深深吻上我,力气之大,似要将我所有的呼吸尽数吮去,还要将我的身体融到他的骨血中……
我明知他的怒意从何而来,一边挣扎一边低低道:“凌,别这样……我还穿着男装。”
难堪地往外看时,才见我们两人的随从不知什么时候都已走得无踪无影。
带着茧意的手掌滑过面庞,在发际磨挲片刻,发簪已然掉落,丝发顺着他的手掌垂落肩上。
他轻轻地揉搓着,柔软的唇间在耳边低低吐字:“男装也罢,女装也罢,总是我妻子。我只遗憾……你为什么总舍不得让我看到你最美丽的模样?”
我的身躯还是僵硬,他炙。热的鼻息让我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强笑道:“刀风血雨里滚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想着去计较自己长得美不美丽?——何况生得美丽,有时也是桩祸事。”
司徒凌呼吸里有颤意,却低答道:“不错。我只恨自己,不能从一开始就有能耐,把你细细收藏好。若我足够强大,你及笄之年,便该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