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司徒凌侧头看向我,疏朗俊气的眉眼间有熟悉的暖意。
“信我,一定可以。”
他握住我的手,指骨间的力道坚实有力。
“比如今日,我们既说了出来狩猎,何不越性丢开那些烦人的事,痛快玩上一日?”
我的紫骊马和他的乌云踏雪都是跟着我们多少日夜出生入死的千里神驹,极通人性。
主人款款言谈时,它们亦是信步散漫而行。我们两人十指相扣,竟也行得稳稳的。
彼此间指掌温暖相融相贴的感觉让人安心。恍惚记起初到子牙山的时日,他怕我寂寞,时常过来探我,然后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司徒永,看那青山相符,白云相爱,剑影刀光里潇洒来去。
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越过那么多的坎坷沟壑,所幸他还在我身畔相伴。
我不能不感恩,不得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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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他牵我的手,一路奔出老远,眼见前方便是山林,此时百兽萌动,鞍辔间又是现成的弓箭,想来满载而归并不是难事。
淳于望的去向,暂时顾不得了。
他从小便懂得如何自保,为人机警,想来逃出刑部追索并不是难事。
何况他本是和我无关的人,甚至是我的敌人,我又何苦去担心他?
正要转道过去时,忽见前方官道一溜尘烟掀起,竟是一行数十骑飞驰而来。
我瞧着领头那人眼熟,细一审视,张口便唤道:“柳兄!”
那人蓦地勒住马匹,脸上却有慌乱之色,匆匆向我们见礼道:“见过南安侯、秦将军!”
司徒凌也认出他来,松开我的手,端坐于马上问道:“柳子晖?你不在东宫侍奉太子,跑这里来做什么?”
柳子晖神色已安定下来,向身后从人看了一眼,说道:“太子预备带太子妃出游城郊,特令在下先行过来查看下榻之处是否妥当。”
司徒凌点头道:“派了这许多人过来确定住处,太子待太子妃果然情深意重。”
柳子晖笑道:“太子与太子妃,的确是琴瑟相谐,夫妻和乐。”
司徒凌退到一边,扬手让他领人离去,才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问我:“晚晚,你信他的话吗?”
我摇头,“不信。”
司徒凌鼻中仿若有笑意,悠悠道:“不信太子夫妻和乐?”
风云会,初见龙蛇舞(三)
我淡淡一笑,“凌,你又何必考我?这些人全是高手,我不信柳子晖为了确定太子妃的下榻之处是否妥当会派出他们。他们的马匹汗出如浆,多有疲态,应是刚刚经过长途急奔;柳子晖身上有鲜血未干,多半曾经历了一场血战。——只是天子脚下,有什么人值得太子这样大动干戈?”
司徒凌沉吟片刻,向后扬声吩咐:“去查查他们刚才去了哪里。”
从人应了,正待奔向前方时,忽有人喊道:“烟!烟!那里好像着火了!”
远处山林掩映中,隐隐见得一处浓烟旋绕,直冲青天。
我心中蓦地一紧,拨转马头,便向浓烟起处疾驰而去。司徒凌亦带了人紧紧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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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处并不起眼的别院,安然隐于山坳之中。
若非此处起火,寻常人断不会留意到这几间小小的屋子。
我们赶到时火势已大,屋宇早已没入熊熊烈火中。
除了火焰吞吐间的哔剥声,此处一片死寂,已没有一个活人。
屋前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俱是寻常商旅装束,刚刚被人杀死,汪了一地的鲜血尚未干涸。
我翻开其中两具看时,不由地变了脸色。
死的分明是淳于望的部下。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离开的司徒永部下又和他们的死有着怎样的关联?
还有……淳于望呢?
我凝眸望向那如妖魔般噬向天空的大火,被熏得满脸烫热,背上却有冰冷的寒意直往上窜。
若不是司徒永留下那两颗雪芝丹,淳于望中我那剑后必死无疑。
既然当时司徒永肯出手救人,此时他也没理由害他吧?
司徒凌已在喝命:“给我细细搜寻,看有没有留下活口!”
想起全身而退的柳子晖等人,我已不指望淳于望的部下有谁能侥幸从刀下逃生,脑中嗡嗡地乱响着,只顾一具接一具地翻开尸体,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