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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4)

抽出丝帕,擦拭着白天不肯流出的泪水,看着那水碧丝线亲绣的“碧”字被洇湿,正在出神时,那边传来了喝杀声。

抬起头,还未及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池畔的阴影中窜出一名蒙面的男子,剑光凛冽,劈面而来。

惊呼,丝帕掉落地间时,我的脖中凉凉的,却没有感觉出疼意;那人只是握紧剑比住我脖颈,一双微凹的黑眼睛煜煜生辉,却泛着比流水更冷的寒意。

我不想死,也不想成为这人的人质,成为维护南楚皇家利益的牺牲品。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指住莲池,低声告诉他:“会水么?躲水里去,我引开他们。”

那人迟疑地盯着我,眼底的光辉时明时暗,变幻不定,忽然便撤开了宝剑,却将我的手臂一拉,迅速将我往怀里一带,紧紧拥了一下,在我耳边道:“我相信你。别哭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中略带疲惫,却又莫名地柔和着,如此时……缓缓泻下的月光,与他高大的身形和满身的杀戾之气极不相衬。

没等我从他突兀的举止中回过神来,他便放开我,悄无声息地步下莲池,让水面将他淹没,连异样的水纹也很快在微风拂拂中消失。

我定定神,不等追赶过来的宫廷侍卫走到近前,便赶过去叱责:“你们在瞎嚷嚷什么?太后娘娘玉体违和,刚刚睡下,惊动了她你们担待得起么?”

领头的侍卫认出是我,吃了一惊,急忙解释:“刚有刺客奔过来了,我们正搜查着,一定安静着,不惊动太后。

我四周一望,皱眉道:“哪里来的刺客?我刚一直在这桥上,没见有人影经过。”

“那就一定没去太后宫中了!”

侍卫们即刻陪笑着,只在莲花池附近糙糙查看一番,便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我只觉刚才那刺客身上的血腥和汗水似乎沾到了我单薄的素衣上,生怕这人再从水中钻出,又对我无礼,眼看着侍卫们离去,立刻奔回了德寿宫。

我没有再去查看那刺客的动静,也没顾得上去拣回那条绣着“碧”字的丝帕。

第二日打听时,刺客早就脱逃了,而我的丝帕也消失了。

再次从梦中的回忆里惊醒时,听着身旁雅意均匀的呼吸,我还在疑心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

那刺客居然是大周的康侯唐天重?他还拿着那条丝帕锲而不舍地寻找着我?

算一算,都是快两年前的事了。

那年我十七,还记得月下抚笛,懂得思念和落泪;如今我十九,却连落泪都不会了。

我只会好脾气地浅浅微笑着,冷眼旁观楚帝的荒唐无耻,杜太后的悲愤无奈,楚皇室的分崩离析……直至在新的皇朝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僵硬的微笑和我看不出本色的容貌一样,已与我如影随形。

恍惚了好一会儿,黯淡的窗纱已透出清亮的光线来。雅意半醒不醒,迷迷糊糊地问我:“清妩,是不是做梦了?晚上翻来覆去的,连我都给吵得没睡好。”

我含糊应了一声,她打个呵欠,侧过身又闭上眼睛。

我看她睡熟了,这才蹑手蹑脚起c黄梳妆。

有唐天霄的暗中照应,静宜院外面看来虽陈旧,但我们卧房内的陈设还算精致。妆台上的铜镜一尘不惹,在晨光里清晰地倒映出我的面容。

尚未涂上当年杜太后令人为我配制的秘药,我的肌肤细腻柔白,五官精致,尤其一对不需描画的远山眉,修长舒扬,自有韵致。

应该也算是美人了,能为自己和他人招来祸端的美人。可惜了一双眼睛,少年时灵动如溪泉,如今却已空空洞洞,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井。

仿佛又听到有少年在温文地轻笑:“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妩儿,人都说你的眼睛会说话,可我瞧着,你的眉也会说话呢!”

苦涩地笑了笑,我默默梳理长发,再也不知到底要等到哪一年,才会有人在满心满眼的空洞中,注入一池清泉。

日子继续平淡无波地滑过,而南雅意却时喜时忧,一天比一天坐立难安。

唐天霄年已十九,早过了大婚年龄。摄政王唐承朔最初以正对南楚用兵为由延宕,如今南楚已降,政局已稳,宣太后不想再拖,数度召见了几位重臣家的千金闺秀,表明立后之事已成定局。

唐承朔与宣后关系密切,甚至颇有些暧昧流言传出,到此时也不好再拦。于是下面所考虑的,无非是立谁为皇后而已。

嘉和十年四月,唐承朔和宣太后几经斟酌,决定册封大将军沈度之女沈凤仪为后。

沈凤仪虽是出身将门,容貌倒也出色,据说其母在生她前曾梦到有凤来仪,出世后遂取名为“凤仪”,相士更屡说她是大贵之相,如今得以册后,也算是名至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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