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桐儿却忽然把它抓过来抱在怀里,低头仔细研究:“你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好生奇怪!”
白鸟挨着小姑娘温热的身体,瞬间呆若木鸡,眨着清透见底的黑眼睛保持沉默。
见识有限的沈桐儿完全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啧啧道:“哎呀,离开这么会儿,连毛上的血迹都洗干净啦,真是个爱干净的小东西。”
白鸟忍无可忍地飞了起来:“听我的话好不好?”
沈桐儿抬头笑:“你不肯告诉我实话,我为何要听你的话?本姑娘琢磨了一天一夜,总觉得永乐门和异鬼有勾结是**不离十的事,等我找到证据,马上就去禀告黄知府!”
“山外的事情我不了解,自己的事也不太记得了。”白鸟缓缓地扇着翅膀:“但只要是异鬼,都可以抓来吃的。”
“哼,真的不记得吗?还是不想告诉我!”沈桐儿对它有一万个好奇,眨着眼睛旁敲侧击:“哎呀,竟然喜欢吃那么脏兮兮的东西,真奇怪。”
“……不喜欢,但是饿。”白鸟无奈地飞上树梢:“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东西,总觉得没有力气。”
沈桐儿服下魂尘后渐渐好了许多,爬起身道:“那我给你去买些糕点好不好呀?”
白鸟已经在刚才的大战中耗费掉了所有的精气,疲惫过甚,实在没办法继续跟这个插科打诨的小丫头纠缠下去,它低下头微微叹息了声,便飘然飞回了迷雩山里。
沈桐儿站在风雪中微笑,红衣被吹的像凤蝶般盈动。
说来奇怪,虽然她心内的谜题越来越多,却并不对这奇兽存在怀疑或惧怕的感觉。
云娘极信轮回之说,常对桐儿讲:某些人与人之间正是前世有缘,所以便能一见如故。
也许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自己曾在哪里遇到过这只白鸟,才觉得它那副冰冷别扭的模样,总透着没来由的亲切吧?
——
话本里但凡出现夏日飞雪,便是在暗示出现了莫大的冤情。
这自来属于不祥之兆,不仅不详,而且暗藏杀机。
次日晨光未明的时候,睡在河边的沈桐儿终于恢复力气,拄着破伞回到了南陵原。
结果目力所及,皆是惨淡景色。
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花禁受不起酷寒的摧残,已经衰败满河,而街头巷尾努力用破毛毡包裹着自己的流浪者更是死得死、病得病,完全没有办法抵挡这气候突变的折磨。
虽然风雪已停,空气也逐渐回暖,但已经造成的悲剧恐怕是无法挽回了。
沈桐儿不知道是不是白鸟带来的灾祸异象,也不晓得是否与自己冒然入战有关,淡以她的性格很难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总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黄知府把最新的发现通通气,否则以永乐门在这地方的势力之大,想要勾结那些异鬼轻而易举。
谁想等她赶到了黄府门口,却被家仆拦了下来:“沈姑娘,实在抱歉,我家老爷昨夜感染风寒,实在没有力气见客。”
沈桐儿急道:“可我有要事禀报,事关南陵原十万百姓的安危。”
“不如姑娘留个地址,待老爷高烧退下后,在下立刻请姑娘前来何如?”家仆满脸进退两难。
沈桐儿没办法,考虑到黄思道的确年老力衰,便妥协道:“那好,我还住在原来的客栈。”
话毕她便一步三回头地迟疑离去。
大雪过后的苍穹依然阴霾低沉,总有种坏事即将发生的压抑之感。
——
日升月落是谁也坏不了的规矩。
尽管沈桐儿忧心忡忡,但黑夜还是又一次来临了。
她把用魂尘换来的金银交给那些被冻病冻伤的穷人,满身财产散尽后,才扶着脸躲于客栈房间里胡思乱想,提防着永乐门或异鬼们随时会来的威胁。
由于这几天盯梢的太多,已然不敢随意招来食腐鸦传递消息,只能在油灯下摸出偷藏的雪白羽毛细细端详思索:“小白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枉费我在娘的教导下读过那么多古书,却没读过关于你的半点秘密,只可惜你不相信我,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这羽毛丝绒分明,毫无瑕疵的白竟然被照出隐约的五彩光晕,实在绚丽极了。
“如果真的有仙境,也许你真是仙境里的一只白凤吧?”沈桐儿淡笑,然后对着铜镜把白羽插/在丸子头上,左照右照地臭美道:“嗯,我真该去买身白衣服,嘻嘻。”
她玩得累了,也等得累了,终于渐渐趴在桌上堕入了梦乡。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沈桐儿在恍惚间竟然踏入云海之上,远处是巍峨鎏金的宫殿,身畔是姹紫嫣红的百花,那只美丽的白鸟简直比云朵还要轻盈,始终徘徊在湛蓝得天幕中,偶尔调皮地落回眼前,与自己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