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像头猪……”
顾怀袖嘀咕了一句,自己笑了起来,却见胖哥儿朝她扮鬼脸:“我是猪,生我的娘,又是什么?人生人,猪生猪!我娘也是猪!哇,娘要打我了,青黛姑姑救我……”
青黛那边笑得直不起腰,顾怀袖恨得咬牙,一路戳着胖哥儿的额头进的葵夏园。
不过,才走进去不久,外头就来了三顶轿子,沈恙先从前面下来。然后是中间的一顶,出来个瘦弱而带着病气的八岁多男孩,看着斯斯文文,却是面相很漂亮,若是更硬朗健康一点便是更好了。
中间这一个,便是沈恙的独子取哥儿了。
沈恙过来看他,只道:“可还头晕?”
取哥儿摇摇头:“早上喝过了药,不晕了。爹,你还疼吗?”
沈恙一看自己爪子,哼了一声:“你爹我浑身都疼。”
第三顶轿子里的妇人,听见外头的声音,终于带着忐忑地掀了帘子出来,叫了一声“沈爷”。
端看这妇人头戴着金银钗环,举止之间虽透着一股十足的小心,可能看出还有大家闺秀的底子。只是今天这样热闹的场合,她偏偏穿得素净至极。
沈恙眯眼一看她,却道:“不愧是张家书香官宦之家出来的姑娘家,跟着姓徐的那么多年,却也没磨去一身贵气。”
那妇人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五三章二代们
葵夏园正在初夏的时候,看得见园子里绿荫刚刚出来,抬眼望去尽皆碧色。
北京城的园子再好,却难现这江南的神韵。
康熙让人仿照着江南园林建造了畅春园,也无非就是为了欣赏拿泽国水乡的秀丽,可真正的秀丽精致,只有在江南才能领略到。顾怀袖忍不住也在想,到底康熙南巡是不是也有私心的……
“娘,你看下面有鲤鱼!”
胖哥儿路过鲤鱼池,一下就看见下面不怕人的鲤鱼,怎么也不肯走了,顾怀袖真是拉他也拉不动。
“你若再不走,一会儿你廖伯伯可要生气了。”顾怀袖忍不住小小地威胁了一下,话自然是假的。
没想到,胖哥儿这两年早知道他娘最多的就是狡猾的奸计,这会儿站在那里就是不动,哼哼道:“娘你就知道骗我,我廖伯伯人可好呢,真以为跟我爹一样,看着老实,心里黑得一块一块的……”
“你小子!”
哪儿有这样说自己老爹的?
顾怀袖横眉:“你走是不走?”
胖哥儿也就是停下来逗逗下面那鱼儿罢了,他趴在栏杆上面看,看了一阵只道:“我马上就要看腻了……看腻了就走。”
热情三分钟。
顾怀袖索性也耐心地站在旁边等,倒是有葵夏园的丫鬟来问他们是不是需要带路,顾怀袖只道认得路,只是小孩子贪玩停下来了而已。
几年没来,葵夏园其实还是原来的模样,就是花草树木更深,连着鲤鱼池里面的绿苔藓都更青更绿了,至于里面的鱼儿是不是已经换过了一批,却不好说。至少这边的丫鬟是换过了一批的,不然不会没有一个人将顾怀袖给认出来。
当年,顾怀袖还是这里的贵客。
她想想,原来的那一段日子,只微微地一勾唇。
“沈爷,夫人,这边请。”
前面忽然有丫鬟轻声细语的声音传来。
整个江宁城敢称“沈爷”的,怕也只有那么一个,顾怀袖一下站不住了,直接拽了胖哥儿就朝着前面走。
眼看着顾怀袖就要转过回廊去,沈恙在后头喊了一声:“张二夫人见沈某人如见豺狼虎豹,真是令沈某人伤心不已啊。”
顾怀袖停在圆门当口,冷笑一声:“你情知自己是豺狼虎豹,就莫出来走,这年头打了豺狼虎豹剥皮去筋剔骨,也能卖上不少银钱的。”
说话还是不客气。
沈恙知道顾怀袖不喜欢自己,他手上还带着伤呢,这会儿忽然听见她说剥皮去筋剔骨,忍不住微微地眯了一下眼。
他看向了她身边那个胖小子,这应该就是胖哥儿了吧?
被顾怀袖拉着的胖哥儿看了看沈恙,有些好奇。
他年纪虽然小,可是对自己的娘却是颇为了解的。他娘一旦是这样不冷不热看上去镇定无比的状态,那就是真正的“如临大敌”。
这个什么“沈某人”,看上去奇奇怪怪的,眼底藏着东西,总让人觉得背后发寒。不知道为什么,胖哥儿有些不大喜欢这人,虽然看着是个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这大约也是娘说过的那种“笑里藏刀”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