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前方忽然传来勾小钩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我自己会吃,我自己会玩儿,我赌钱比你赢得都多……不用你带着。”
“喂……”李小楼拉长声音,想说的话有很多,可一时组织不好语言,只能这般。他想说土耗子作为一代大侠,你这么小心眼儿是不对的。他想说土耗子你压根儿不适合耍脾气,完全没力度嘛。他想说,土耗子,你那要跟我过日子的事儿,还算不算数……
勾小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喊了声——
“老白!”
李大侠一个踉跄,险些与地面亲吻。
“怎、怎么了?”老白吓一跳,搞不懂怎么忽然点到了自己。
好在勾小钩问的是:“你在什么位置?”
“我也不知道,”老白实话实说,“你听我的声音,听得出吗?”
勾小钩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等微弱的回音消散差不多,才说:“大概可以,你就站那里别动。”
其实老白已经站着不动很久了——自李勾二侠隐晦而暧昧的拌嘴开始。听墙根儿听得太过聚精会神,他和温浅都没再走动,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向勾小钩正直回应:“嗯,好,那我就在这里不动了。”
“任五呢?”勾小钩又大声问。
“这里。”东北方飘飘摇摇传来个声音。
“你怎么跑那么远了?”
“听你俩絮叨心烦。”
“……”
“你到底想干嘛?怎么不继续走了?”
“点你的火折子。”
“啊?剩下不多了,我们……”
“相信我。”
任五没再说话,片刻之后,只听擦的一声,微弱火光冉冉亮起。
“任五,这边。”勾小钩冲他喊。
任五举着火折子,一点点靠了过来,老白温浅也随着那光点慢慢向勾小钩聚拢,李小楼起先没动,直到火折子映出勾小钩那双大眼睛,他才足尖一点,无声无息落至勾小钩身后。
勾小钩从任五手中接过火折子,慢慢垂下胳膊,有限的亮光随之下沉,一点点照亮了棕红色的棺木。
“就是这里了。”勾小钩终于露出笑容,如释重负。
任五立刻明白了:“主墓?”
李大侠这会儿脑子也灵光起来:“我们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找的就是他?”
勾小钩没理他,而是把火折子重新递给老白:“帮我举一下。”
老白刚要伸手接,温浅却更快一步,老白遂收回胳膊,清闲的心安理得。
谁举着火折子勾小钩不在乎,此刻,他全部心思都已经放在了眼前的棺木上。只见他先是轻轻拂去上面灰尘,然后从绑腿里抽出冰锥小心翼翼的插入棺盖缝隙,一点点,一点点,让锥尖陷入其中。
但,足够了。
“李大牛!”勾少侠发话了,“过来推棺材盖!”
“你就不能给我个好活儿!”李大侠嘀嘀咕咕地走过来,一掌,棺材盖轰然落地。
“你轻点儿!”勾小钩吓一跳,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山摇地动。
“下次早点儿说。”李大侠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不知过了过久,终于,棺材盖溅起的厚厚尘土重新落回地面。温大侠的火折子举得非常稳当,恍如磐石,而众人就在这仅有的光亮里,慢慢看清了眼前的奇景。
那棺椁里,居然是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体肤完整脸色红润的恍若刚刚下葬……不对,是恍若睡着一般的老者身上,也可能是怀里,躺着另外一具白骨。
“合葬墓?”太过诡异的画面,让任五这般见惯了死人的,也脊背发凉。
“应该算是吧,”勾小钩探身向前,离得更近些去看,“可就是合葬也只是两棺同穴,这种的,怪。”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可显然,在场的外行们对此种热闹都不甚热情,纷纷转头,或看天,或看地,或看自家夫婿。
“是个男的。”观察半天,勾小钩下了判断。
“废话,”李小楼没绷住,插嘴,“看脸就知道。”
勾小钩磨牙:“我说的是白骨!”
李大侠立刻换上谄媚笑靥:“哦哦,那从脸上是看不出,呵呵。”
勾小钩懒得理他,而是眯起眼睛认真打量起尸骨周围的陪葬器皿。偌大一个棺材,竟满满当当塞足了明器,除了常见的金银饰物,居然还有饮食起居用的碗筷,杯盘,这些器物本该放在棺椁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