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一直沉默地与唐时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过,唐时走着走着,便站在最热闹的那一处地方,抬眼环视自己身周,便道:“修真界与凡人俗世,不曾有任何的区别,若是得幸飞升,怕是仙界也不过如此。这尘俗也很美,超脱尘俗,又是何必?”
是非依旧不曾说话,只看着唐时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又迈开了脚步,向着天海山而去。
秦溪此刻坐在大殿之中,与清虚道人说大战之后的安排,申屠长老照旧不在这里,只有那唐家老祖唐方坐在一旁,也听着。
只是如今的秦溪已经是个金丹中期,唐方不过金丹初期,也无法与之相比,后生可畏,体现在秦溪的身上,便尤其可怕了。
清虚道人的修为,也不过是高了秦溪一线,如今秦溪已经肯定是下一任掌门的人选了,便是很多门中的事情也放手给秦溪处理,至于他自己却是时不时地闭关,追求突破金丹期到达元婴期了。
这边秦溪刚刚说完了话,便感觉到了了下面的两道很具有威胁感的气息,似乎是通过了护山大阵,他将自己的灵识散开去,便感觉到了下面来人。
竟然是唐时与是非……
秦溪一怔,感觉清虚道人也知道了,便没说话。
清虚道人的眉头一下便皱紧了,同时震怒的还有唐家老祖唐方。只是他现在可称得上是老祖,在唐时的面前其实也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而已。
“有客来了。”
说得再露骨一点,有煞神来了。
现在唐时在东山跟魔头真没什么区别,手中沾着无数的人命,下手狠辣,性情阴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处处都怕着他,见到他来了,所有人的第一个感觉是害怕。
是非也曾经造访天海山,如今是故地重游,却别有一番感受。
唐时将手掌从那守门弟子的脖子上挪开了,朝着他一笑:“别害怕,吓你的。”
这里的人,说不定都是认识他的,毕竟当年唐时的事情在天海山闹得也不小。
从前山的山道上去,便到了牌楼前面,而后走进去,一路没有遇到阻拦,想必是已经有人通知过了。
过了那山下水潭,很快,就到了那长长的白玉阶前。
唐时一指这台阶,便道:“当初你便站在这上面,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我那是便觉得你是个烦人的,若有一日横剑相向,第一个便要将你那烦人的舌头割下来。”
他那手指,指向的尽头,便是那台阶的中央。
是非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当初的事情,却想起事后他等在水潭边大树下,说他多管闲事。是非眼底划过几分恍惚,转眼又隐没了。
唐时回眸看他,转瞬便甩了甩那宽大的袖袍,像是要将什么东西挥去一样,道:“走吧。”
上面还有人等着呢。
一步一步踏上这台阶,再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忐忑不安,那是一种因为实力带来的沉稳与自信。即便是整个天海山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唐时已经是今非昔比。
当日被天海山当做弃子扔出去的旁人眼中的废物,如今其实已经是光环满身。
他从小荒十八境之中突围而出,又大战天隼浮岛众妖修于小自在天,如今更有崩毁正气宗浩然山的大手笔,他已然是别人眼底的一座煞神了。
秦溪便站在那台阶的尽头等着唐时,看唐时上来了,站在广场的边缘,他才道:“唐师弟来天海山,不知有何贵干?”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回归天海山这样的话。
秦溪与唐时还有几分的交情,却是被清虚道人派出来办事儿的。
他们都很清楚当初的天海山是怎么对待唐时的,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也是要看情况的,天海山显然不在此列。
唐时现在灵识受限,也只有境界看上去还是金丹期,他猜测那唐方和清虚道人都在前面那座大殿里,只是不想出来而已,他们出来了也尴尬。
毕竟一个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掌门,一个是他唐家老祖,如今修为也不过是金丹期,他们老都老了才到这个境界,唐时还年轻,如今整个天海山有资格与唐时说话的人,不过只有秦溪一个而已。
至于雪环的死,便这样不明不白了。
修真界,实力为尊,即便是现在唐时站在唐方的面前,要他低头喊自己一声“前辈”,也并无不可。
唐时一拱手,便道:“我已经在南山加入洗墨阁,来此取回命牌。”
秦溪知道这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虽然很想将唐时招揽到自己的麾下,可是一看他还有他身边站着的是非,便知道唐时早已经是今非昔比,脱胎换骨一样,又涅槃重生了。说什么都已经是成为过去了,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挽回,唐时不过是来取回命牌,兴许原本还是有些困难的,可是在浩然山一战成名之后,谁还敢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