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霜止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要出名了,方才熙珠问她喜桃去哪儿了,她只说“大约又是帮谁画绣样”了。
熙珠也不过就是这么问一句,转脸就拉着她去看别的小姐画画去了。
而喜桃,自然是办冯霜止之前交代的事情了。
方才毓舒小姐逮住冯霜止的时候,她就趁乱出来了。来赴宴的人都是在外面听传唤的,喜桃走出去,却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她就在穿堂边的花架旁等着,过了一会儿才见刘全从外面来。
眼看着刘全要过去了,喜桃才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刘全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就一回头,看到是喜桃,于是一愣,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喜桃道:“伤药放这儿,是归还的,你取走吧。”
周围也没人,喜桃虽然觉得自家小姐说得不错,的确这东西是礼尚往来,也不过就是个伤药,但她心里不像是冯霜止那样放得开,也并不像冯霜止内心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一样,所以觉得别扭。
喜桃将那药瓶子放到了花架边,便走了。
而刘全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将那药瓶子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袖中。
他没闹明白这是个怎么回事,也只能将满腹狐疑压下来,摸了摸自己脑袋就走了。
刘全是个精细人,在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之前一个字也不会吐露,当下面无异常地跟别的公子哥儿带来的下人们一起说说笑笑,将别人府里的事情全部套出来,摸了个清清楚楚——刘全儿就这德性,跟他主子学的,巴不得掌握了全天下人的秘密,自己的秘密却只有自己知道。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中午这一阵宴会结束了,前面叫了戏班子来唱戏,公子小姐们都换了地方,到花厅靠外的地方去了,和珅这个时候也走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刘全赶忙上去叫住了他,“爷——”
和珅挑眉,停下来,走到一边,看了一眼已经往戏台子附近去的人,回头问刘全,“怎么了?”
刘全悄悄将那药瓶子亮给和珅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给奴才的,奴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偷眼打量着自家主子的神情,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和珅脸上就算是有表情,其实也跟面无表情没什么区别。他眼神一低,就落到了和珅背着的手上,而后和珅伸出手过来拿起了那瓶子看一眼,皱眉,又放回去:“你收好,别丢了,也别让人看见了,回头给我。”
刘全立刻点头,“是,不过……这冯二小姐是什么意思啊……对了,爷您手上有伤,要不顺便给涂点。”
和珅难得真心实意笑了一声,“给你涂到眼睛上还差不多,别贫了,去吧。”
这笑可不一般——跟在和珅身边的刘全熟悉他得很,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总归不得法。
主子说把这东西涂到眼睛上,他可不敢,分明是和珅讽刺他呢。冯二小姐的东西若是真让自己糟蹋了,回头爷还不得笑成弥勒佛?
越笑越阴险。
刘全收好东西就走了,和珅摸了摸自己手掌,刚转身过来,便看到福康安走过来,于是拱手道:“三公子好。”
福康安矮和珅不少,看了离开的刘全儿一眼:“戏快开始了,和公子怎么还在这儿?”
“家仆送来了舍弟的一些消息,所以多说了两句,这便走。”
和珅手掌拢在袖子里,只露出那手指尖来,看上去便文雅极了,这一身温和气,怕是将来的名声不弱于钱沣的。
☆、第二十七章俗人们
台面上戏班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腔调像是黄梅,咿咿呀呀地,反正冯霜止是不怎么感兴趣,她一双耳朵都用来听别人说话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世自己要好好地活过,就算是依旧会在二十一二岁就死,中间这十来年,也要让自己舒服一些。
在春和园赏花宴这种场合,是能够探听到很多消息的。
比如傅恒府的势力,怕是要一高再高,直如烈火烹油一般,
二公子福隆安明年要娶公主,傅恒又深得乾隆信任,军机处大权独握,谁人不敬着他几分?反映到现在这宴会上面来,就是众人都敬着毓舒小姐。
毓舒乃是傅恒现在唯一的女儿,以后有没有,冯霜止还不是很清楚。现在众人都捧着毓舒,围在她身边说话,也有的看着生日礼物。
女客们在厅堂里面,男客们则是在屋外面看戏,那戏台在前面二楼上,抬头就可以看到,丫鬟们端着东西在游廊上走动,不断地有瓜果甜点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