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本来还担忧海雅会惦记着复仇,不顾安危要去与那群入侵者玩儿命。他本来是想要劝海雅带着马瓦赫部落逃进雨林的腹地,远离那些危险的人类。
可是看到关在笼中的蜜豆,他在一刹那改变了主意:不能就这么放掉这些偷猎者。
蜜豆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豹子。那是海雅送给自己的礼物。
路天知道马瓦赫和南瓜这两支部落的成员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懂得使用枪支弹药,因此一定不能与那帮雇佣兵交火硬拼。他于是建议马瓦赫的王,把部落中能征善战的雄性挑选出来,投入战斗;剩下的雌性以及年老体衰的马瓦赫,与巨蛋部落的老弱妇孺待在一起,躲进密林深处。
马瓦赫部落的几位长老听从了王的指挥,携着那些拖带家属和辎重的土著人,向更加幽深偏远的山谷中迁移,躲避循水而来的偷猎者。土著人不习惯攀藤爬树;遇上不容易下脚的嘈杂道路,红毛野人们就把土著老弱扛上肩头和脊背,轻松地越过一层一层障碍。
机动木筏推挤着水流,在湍急的黑河水中蛮进。
几个雇佣兵端着冲锋枪负责警戒水面上的动向,其余大部分人闲闲散散地在船上说笑。有人用小铁炉烤了几只兔子,拆散了分食;还有人在抢夺一瓶子度数很高的烈酒,酒气弥散在河面,与浓郁的腐殖质气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像是沤酸发酵的酒糟。
林间扑楞楞乍起一只惊鸟。
一名枪手抬眼望天找鸟之际,一杆笔直而修长的木箭鸣叫着窜出岸边密林,一箭梗然射穿他的脖颈。那人吭都没有吭出一声,斜斜地栽倒。木筏子上动静大乱,端枪的人条件反射似的朝着密林中射出小箭的方向一阵狂扫。弹片打进树干,木屑碎裂纷飞。
林间一片寂静,没有激出一声回应。
那一群人正在惊诧地呆立,想要从散去的一团硝烟中寻找蛛丝马迹,从河流的另一侧,参天的繁密枝叶之中,又是一只精准的木箭,一箭嗜命!
荷枪实弹的兵勇们,神色由惊讶缓缓收敛为严峻。每个人都端起了最强悍的火器,无数只暴凸的眼球在两岸绿油油的密林缝隙中寻觅隐蔽的敌人,却一无所获。
一阵又一阵报复性的枪火肆虐之下,没有尖叫,没有哀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向。
黑河的两岸除了啼止不住的鸟鸣,就是哗哗的流水声,寂静得令人恐怖。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凭空窜出一只木头削成的粗陋无比的小箭。而这一枚小箭一定会射穿某个人的喉管,悄无声息,却又准确无误,看不出丝毫的杀气,却见血封喉。
在大河一侧的密林之中,埋伏的是巨蛋部落的武士。南瓜酋长带来了他手下箭法最出色的南瓜们。
大河的另一侧埋伏的是海雅。他撑着一根长杆跃过了十几丈宽的河流,隐匿在河对岸的林梢。
原始部落的勇士们,有脑瓜很精明的路天少爷做幕后智囊团。
既然硬拼拼不过,就跟对手玩儿阴的。敌在明,我在暗,打消耗战,磨死他们。
路天数了数手头的子弹数量,心里明白只有靠暗中偷袭这一招才能尽可能消耗对方的战斗力,同时保存己方有生力量。他一向很懂得计算得失,赔本的买卖绝对不做,黄继光式的堵枪眼的英雄他才不干呢!
他很严肃地叮嘱海雅和南瓜武士们,千万不可轻举冒进。手里的木箭也很有限,不能平白浪费,每一箭的射出都必须有十成十的把握,每一箭都要交换对方的一条性命。
每射完一箭,立刻就地埋头掩蔽,然后迅速转移到下一处隐藏的位置。确认自己安全之前,千万不能冒然再次放箭。不求一下子消灭掉全部敌人,只求让这些侵略者在焦虑和恐惧之中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弄不死他们也要逼疯他们!
惊惶和恐惧的气氛笼罩着黑河上的木筏船队。
一枚又一枚布满蛛网血丝的眼暴躁地瞪视丛林,想要把躲在暗处偷袭的家伙揪出来撕成碎片,却抓不到人。向着两岸的密林一阵又一阵地泼洒弹雨,最终只能是浪费子弹,没有溅出一丝的血星,也没有人从林子里跳出来说,要对眼前的偷袭负责。
这帮人甚至连偷袭者长什么样子都还没弄清楚。
船上不时有人扑倒,翻起白眼,咽气。因为船只在行进中的颠簸晃动,个别木箭没有能够射穿喉咙,只是射中了臂膀,大腿。中箭者痛苦地在木筏子上翻滚,伤口处很快就肿胀青紫,肌肤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溃烂,腐败,最终使人在抽搐中断气。
路天让海雅和巨蛋部落的土著人们在箭头上涂抹了毒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