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王从来没有对谁如此地低声下气,此时是形势所逼,该出手时要出手,该求饶时就求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一旁的黑猿大声尖叫起来,开始与兽妈争论,那可怜兮兮的神情很是有趣,像是孩童在与妈妈抢夺心爱的玩具:不嘛,不嘛,这玩具是我的,我要玩嘛你就让我玩嘛!
做妈妈的永远都拗不过孩子。
野人妈妈屈服了,最终愤愤不平地冲路天挥了挥拳头:你小混球要是再敢有下一次!
路天即使听不懂,也心有灵犀地看懂了对方威胁的表情,连忙惊恐地摇头:“不会的,我怕你,我再也不敢了!”
他被从树上解了下来,丢进树坑。
他发现就在兽妈与自己撒泼纠缠的工夫,四周看热闹的野人们,一直没有参与动武或是动嘴,屁股都没动弹一下。一张又一张或傲慢或鄙夷或漠不关心的神情,显然就没把他这一只白猿放在眼里。
他在树坑里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开始慢慢地磨蹭仍然捆扎住手腕的藤条。一向喜欢成为人群注意力焦点的路天少爷这时觉得,其实被别人忽视,有时候也是一件挺享受的事情。
野人妈妈精心地给小黑猿疗伤,抚慰。
黑猿被尖刀割伤的臂膀,已经紫胀得像个茄子。他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大树的板根旁,野人妈妈用半只椰子壳舀来清澈的泉水,给他盥洗伤口,将脓血挤出;又拾来几枚碧绿的叶子,将叶子放在口中咀嚼,嚼成稀烂的糊糊,吐出来,涂抹在伤痕上。
相貌英俊的小黑猿,几缕墨云长发垂落胸口。
野人妈妈用手指勾起发丝,将头发重新捋到儿子的脑后。她的手指过于粗壮,一只手掌的大小就抵得过小黑猿的四颗脑袋,动作却是十分轻柔,仿佛生怕用力过猛,会掰断了那一根比她自己的手指粗不了多少的脖颈。
小黑猿从妈妈怀里撑起身子,朝着路天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手脚并用地爬过来。
兽妈毫不客气地捏着他的脖子,将人拎回去:不许过去,不许找那个白猿玩耍!
黑猿眨眨眼,恳求的神情:唔,我想跟他玩么……
兽妈:你的伤口还在肿胀,都是那个小混球刺伤你!
黑猿:唔,他其实不是有意伤害我,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黑猿一步一步爬到小白猿身旁,小心翼翼,进退迂回,不敢贸然地靠近。
路天的心跳无法抑制地加速,连呼吸都变得起伏不定。
这只黑猿有着兽的姿态,四肢健美,行进时犹如一头谨慎的豹子,线条起伏的脊背,悠然伸缩的肩胛,轻盈抚地的四掌,无比地和谐。
可是这只兽却长了一张极致俊美的面孔。
有些人不需要像英国女王那样,脑门子上顶着镶满大颗钻石的王冠,人民群众才恍然大悟,哎呦,这大婶是女王。眼前的小黑猿一丝不挂同样可以耀眼夺目,日月失色,光芒晃得路天都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
他看到小黑猿缓缓地曲了两腿,跪坐在自己身前,黑曜石的眸子填满执着的好奇,伸出手掌,给自己松开了藤索。
小黑猿的面色略带苍白,黑咖啡中调进了牛奶,某种细腻温润的脆弱,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
路天顿时心生内疚,从来没有这么真心地想要对谁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伤你,你还疼么?”
黑猿对他的友好做出了回应,这回应就是凑上了奶咖啡色的鼻子。
鼻尖嗅上路天的脸庞。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鼻尖上细微的绒毛,撩过自己面庞的敏感神经末梢,又麻又痒。他惊得大张着嘴,身子条件反射一样后撤。
“嗷!!!!!!”
路天惨叫。他的后脑勺在后撤中撞在坚果树巨大坚硬的板根上。
黑猿被他的尖叫惊吓得迅速倒退了几步,脊背弓起,踌躇徘徊了许久,直到确定小白猿刚才的嚎叫并非挑衅和激战之前的威吓,这才平缓了下来。
这一次,好奇宝宝开始从小海盗的两只脚丫嗅起。路天无奈地望着这家伙耐心地吸吮自己那两只涂满河泥的脏兮兮的靴子;沿着两条修长的腿嗅了很久,然后就是两腿之间。
路天惊悚地发现,这厮为什么对自己那个部位如此地感兴趣?!
他真的嗅了很久!
这家伙甚至用鼻尖去拱裤子拉链里边鼓囊囊的东西,拱完了皱皱眉头,面露困惑,然后继续凑上去仔细吸允那之间的气味,像是在辨认,调查,考据,思索。
路天再受不了了:“你别拱了,你再拱就,就,唔……你想干嘛啊?!”
野人妈妈恰到好处地解救了小海盗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