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外跟继鸾两回头,望见院子门口上站着一人,那么鲜明生动的人物,白皙如玉的脸上却架着一副圆圆地墨色眼镜。
魏云外上前行了个礼:“三爷。”
继鸾则看着楚归那戴着黑圆墨镜的脸,这会儿已是黄昏,他却忽然闹出这番新式装扮来……然而心头一动,才醒悟过来:这位爷怕是遮着她留下的那黑眼圈吧。
楚归笑笑地走过来:“劳您久候了,不过瞧你们说的倒是挺投契的,怎么,聊什么啦?到底都是习武之,有话说,平日里继鸾对着我,都说不上两句话的,大概我这人看着生厌。”
他一边儿嬉笑似的说着,一边儿有意无意地打量继鸾。
继鸾知道他这话里带着几分真意,却假作没听出来的,垂眸安静道:“三爷跟先生有正经事,那继鸾先退下了。”
楚归叹了口气,歪头看她:“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继鸾不肯做声,多说多错,她知道他的性格,只要他有心,总是能挑出刺儿来挠的。
魏云外看着两人,素净的面孔上隐隐带笑,却不言语。
楚归看继鸾不搭腔,无奈道:“行了行了,你去吧,记得好生歇息……”
当着魏云外的面儿,听着这种话,继鸾又想起方才魏云外那话外之意,便咳嗽了声,转身欲走,楚归却又道:“对了……等等,我叫人熬了汤水给你,补血养气的,我瞧着也差不多好了,回去先喝了啊。”
继鸾有些意外,便咳嗽了声:“多谢三爷。”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剩下两人面对面站着,楚归叹道:“龙堂那件事儿,虽然险胜,不过伤了胳膊,那血流的……可真吓人。”
魏云外微笑道:“三爷很是体恤继鸾啊。”
楚归道:“那可不是,只可惜我一片心意,人家不领情。”
魏云外道:“哈哈,有道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楚归墨镜后的眼睛瞥向他,道:“什么……文绉绉的,情啊意啊,我是不太懂的,不过还‘惘然’,听起来可有点儿不吉利啊……魏先生竟然爱好这些。”
魏云外一笑,抬头看向旁侧的楼阁:“三爷这院子建的巧妙……若我猜的不错,正厅这楼,通着进门的花厅吧?”
楚归双眉一动,忽地露出笑容:“聪明!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么想想,你每次都来啃三爷一大笔钱的那份儿心疼也缓了许多。”
两人相视而笑。
继鸾回到厅里,果真看佣人送了煲好的汤上来,继鸾捧进卧房,看着眼熟的床铺,一时又有点儿心烦。
静静地坐了会儿,觉得汤冷了些,便捧起来喝了口,一股浓浓地中药味,继鸾想到楚归说的,勉强喝了口,便放了下来。
“怎么不喝了?要趁热喝才有效。”门口有人说道。
继鸾回头,却见是楚归,仍旧戴着那副眼镜,墨镜挡着他的眼睛,让她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三爷,我待会儿……再喝……”继鸾含糊地搪塞一句,见他进来,本能地也站起身来。
楚归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继鸾跟前,看她一眼:“不会已经冷了吧?”手往前一探,手指擦过继鸾的手指滑到碗上,“哟,还是热的。”
继鸾只觉得脸红,却又不好说:“三爷不必为我费心。”
“这是应该的,”楚归看看左右,自顾自往床边儿一坐:“你还不知道,若不是你晚上跑的那一趟,三爷可要吃大亏的。”
继鸾不解,楚归道:“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支枪吗?从暗杀人的手里夺来的?”
“记得。”
楚归道:“那支枪是新造的,锦城的军火我最熟悉,有进出的多半也经过我的手,怎么会不认得……那盒子枪面生的很,一看便知道不知是谁吃了豹子胆偷偷地运军火进来……多半还是大批的,再加上龙堂会那件事,他们就是想对付我。”
继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三爷那晚上唤九哥来,是为了这件事。”
楚归点头:“是啊,所以说多亏了你。”
继鸾垂眸道:“我也只是无心的。”
楚归望着她:“无心……好一个无心啊,可真怕真个无……”
就算面前是墨镜遮着,继鸾却仍能感觉楚归炽热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到她面上来,继鸾咳嗽了声,假作不意地捧起碗来喝了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