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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虽然都想见她,但是却不会为了她而凑在一起,宋竹先被带到太后居住的清仁宫里,行了礼以后,太后让她抬起脸,细看了一番,果然满是喜欢,连连夸奖道,“真是人间罕见、天仙下凡一般殊绝的容色。”
这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还是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是以老了看来也十分可亲,笑眯眯的没有一点架子,让宋竹在自己下首坐了,问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什么时候到东京,读的什么书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宋竹当然随便都能回答上来,她心里一点淡淡的紧张,也跟着消散了——这就和上别家拉家常一个感觉,而且周太后的做派,就如同齐国夫人一般得体,自然绝没有余留守一家的粗俗作风。和一般应酬有差的,也就是答话时要谨慎注意礼仪,不能有僭越的用词出现而已。
两人说了一通话,周太后笑眯眯地把她夸了又夸,“真是看不够,若是你能托生到宫里,天天带在身边给我老婆子瞧着,那便好了。”
宋竹举止得体,生得又好,走到哪里都是听人夸奖,听惯了耳朵也滑,一时没当回事,只是浅笑以对,众宫人在一边齐声附和。——等到她回味出有点不对的时候,周太后已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起了宋苓、宋苡的事情,把她们俩也是一通好夸,又道,“只怕皇后是等得心急了,你先去见她一面吧,一会再到我这里来说说话。”
宋竹也知道,老人家吃完饭按例都是要午睡一番的,此时差遣她去皇后那里,正当其时。她起身告辞,一路都在琢磨太后的话,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太后怎么说都是周家出来的,周家现在完全是押宝在陈珚身上了,这份担心,应当是很多余的。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一阵,忽然前头有人回来道,“娘子请先回避,四公子、七公子过来了。”
偏偏仓促之间,夹道中又无处回避,还好宋竹带了盖头,众人连忙伺候她戴上了,又将她团团围住,做了人肉屏风,倒也免去了少年男女相见的‘非礼’情景。——虽然世俗也常有十五岁以上的少男少女见面、说话的,但在宫中礼制要更加严格,过了十五岁,就是亲兄妹都不易相见,更不说宋竹这样的外女了。
宋竹被一群人围在中央,又守礼低头,基本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听到远处有脚步声慢慢地近了,走到附近时,又停了下来。一个她不认识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便回答,“回四公子,是集贤院编修宋家娘子奉召进宫参见太后、圣人。”
那人道,“呀,七哥,这宋编修不是你的老师吗?宋娘子便是你的师妹了吧?”
宋竹终于听到了陈珚的声音,只是他的语气十分淡漠,似乎漠不关心,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就仿佛,就仿佛他们之间一点也不熟识,只是彼此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也还是立刻就想起来:“他的声音要比以前粗了些,也低了些呢……就和三哥他们一样,都是长大了吧。”
那四公子——想必也就是景王四子了,虽然讨了个没趣,但也并不着恼,只是哈哈一笑,还对宋竹方向说了声,“让娘子受惊了。”
这才带着随从,去得远了。宋竹听他语气,心里越发有些说不出的担忧,但又怕是自己的错觉,再者现在也是无人商量,只好先把心事按下,继续走往皇后宫中,去觐见圣人。
萧皇后和周太后一样,自然都是举止雅重,态度慈和,对宋竹也十分和气友善。最重要她和陈珚生得其实很像,所以宋竹看了,天然便有几分亲切,倒是比在清仁宫要自在些。圣人对她也是很随和,让她在身边坐了,问了许多陈珚在书院读书求学时的事,听宋竹说起书院清苦,免不得一番嗟叹。宋竹见了,忍不住就道,“臣女爹爹说,清苦些也好,清苦些,心静,读书读得就有进益了。”
萧皇后想了想,倒也笑了,“不错,七哥回来以后,比往年要懂事了许多。”
她当然也免不得问问宋竹的家人,宋竹在她跟前,不知怎地话就多写,不但告诉她宋苓、宋苡的事情,还说道宋艾、宋荇两个妹妹吗,“……一个个都比臣女聪明,臣女惭愧,除了容貌勉强尚可入眼以外,在家中处处都是比不上兄弟姐妹。”
虽然是贬低自己的谦逊之辞,但想到一家兄弟姐妹,她的自豪之色,仍然是溢于言表,又因提起家人,免不得有了些思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