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桐忙又劝慰了一番,好在宁嫔也就是偶然发发宫怨,自己感慨感慨,旋即又回复过来,自嘲道,“不过,其实路也都是自己选的,一路往前,没事别回头,也没有什么!”
她娇憨时惹人怜爱,现在发起感慨,又有种幽怨美感,善桐一时又看得呆了——这一呆,倒是比千言万语更能取悦宁嫔,她莞尔一笑,又恢复了活力,和善桐再说几句话,便催着她出宫去,“也到该出宫的时辰了,下次再要进来,再来看我,和我说说话,就比什么都强了。”
说着送出几步来,善桐忙请她止步,见宁嫔竟依稀有不舍落寞之态,想到她此时此刻的寂寞与不安,心中又添不忍,便慢了一步,大胆握住宁嫔的手低声道,“娘娘风采,真是天下绝顶,我也算见过些美人,有些名字甚至娘娘也是听过的。在我看来,最客气的说法,也是春兰秋菊,娘娘是决不会输给别人的……”
见宁嫔双眼微微瞪大,仿佛为一层薄雾笼罩的面庞显著地松弛了下来。善桐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以色事人,最担心的当然是尚未受宠,就已经输给了更美的新人。琦玉要是露过面还好,她偏偏一直又不露面,对宁嫔来说,这一段日子应当是她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也因此才会这样失常,这样不愿意放她走——却又不肯问出那句话来,只因明知自己问了,得到的答案便不真了。或者,也是身为美人的一份傲气正在支撑,才使得她如此的紧绷吧。
深宫中,即使是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可好日子又哪有那么易过呢?
善桐见宁嫔已经放松下来,便不再往下说了,她想抽回手来时,却又为宁嫔一把握住,这个令人见之忘俗的绝色美人,在这一刻终于现出了一点娇憨、轻愁以外的东西,她的眼神亮得令善桐几乎都有几分害怕,只能由她握着,听她在耳边轻声道,“好,妹妹这话我听进去,这情我也记在心里!毕竟都是杨家人,自己人还是帮着自己人的!”
她忽然又软了下来,有几分担忧地低声道,“可……我隐约听说你见过那位公子——我和那个女她比不输,可和男他
239、添堵
对这种问题,一般人肯定只有一个答案,“娘娘如此貌美,简直天下无敌。何须介意区区一个男宠。”但善桐倒觉得,两边都在京城里,不论那位封公子有多低调,说不定总是能见到一面的,起码宁嫔可以让手下人出去见识一番场面。在这件事上安慰她没有太大意义,因此只诚恳说,“当时只是惊鸿一瞥,距今几乎有七八年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但总觉得生平所见美人虽多,但美貌惊人,竟令人为之所慑的,也就只有您和那一位男他了。非得要我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分不出上下来啦。”
宁嫔倒并未失望,反而露出微微笑意,似乎放心多了,还轻轻叹了口气,极是满足地道,“不被落下太多,那就好啦。”
她也没有再多客气什么,只轻轻地又握了握善桐的手,两人用眼神打个招呼,善桐便退出了景仁宫,依旧在一群人导引之下徐徐走动。只是这一群人要比之前少了近半而已,走得路也不同,却是要绕过景仁宫,似乎打算直接穿过花园,自后门出宫去。
走在景仁宫宫墙外头,她还隐约能听见宁嫔的笑声,她像是又荡起了秋千来,善桐视角边缘还能隐隐看见一道身影在墙头闪动,她心里也不禁很佩服宁嫔:她是庶女出身,和嫡女也许又不一样,还要顾虑生母在家里的地位。顶着这么巨大的压力,还能荡起秋千,就是这份城府,已经不是一般西北姑娘能够具备的了。
正这样想,忽然前头人住了脚步,善桐差点没有撞上前头宫人的脊背,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偶然一经张望,身边就有人提醒道,“恭人请小心些,这是撞见圣驾了。”
怎么在这时候忽然撞见皇上了!这大白天的,他不在前朝理政,倒是进后宫乱晃来了!
善桐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就着众人导引,在一边老实跪下,连头都不敢乱抬。只听前头拐角处有几个脚步声轻轻地,本来都要直接过去了,忽然又停住不再响,紧跟着便有一个年轻男声道,“怎么,谁这么大胆,竟把秋千荡得这样高啊?”
这声音闲闲适适,听着也不出奇。可在宫中就几乎算是一股清流了——善桐也不知为什么,但太监嗓音不是格外粗哑,就是特别尖细,正常的并不多,落在耳中总觉得粗粗糙糙,一点都不中听。就是回皇上话的那中年声音,虽然已经近乎正常男声,但听起来始终还是粗砺了几分,像用砂纸磨过一样挠耳朵。“回皇上话,前头是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