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嘴啊!”孙夫人都被逗笑,善桐就自然更不用说了。三人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宁嫔问父母好,孙夫人道,“都好,七姨娘还说惦记着你,只是不能进来相见。”
说到七姨娘,宁嫔神色一暗,便不接话,半日才慢慢地说,“唉,进了宫就是这点不好,不要说和姨娘了,就是和娘都不能轻易相见,也就是二姐常来看看我。七妹自己事情多,都不常进来的。”
“她最近也忙。”孙夫人便把世子夫人接过许家家务的事情告诉给宁嫔知道,宁嫔听得也用心。善桐看了,想到自己姐妹几个,一时也动了思乡之念。只在一边陪坐了一会,外头又来人道,“坤宁宫请侯夫人过去说话。”
善桐便知道这一番消息,终究还是在皇后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使得她不能不再征求孙夫人的意见。自然也不会跟着多事打听,面上只做淡然,孙夫人微微一怔,也就起身道,“这就过去。”
又不免叮嘱了宁嫔几句,并安排善桐稍后出宫事宜,这才去了。留善桐和宁嫔对坐,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倒都无人说话,还是宁嫔先咭地一笑,握着嘴道,“都说小桂统领是妻管严,怕太太怕到这个地步,底下的太监宫人们,从前头听了闲话回来,说是那些公子哥儿都为小桂统领抱不平,说你是个再厉害不过的河东狮,要为他出一口气呢。没想到见了真人,这么呆呆傻傻的憨样子,倒是可爱得很!又有哪里河东狮了?底下人全都是乱说的。”
善桐不免烧红了脸,也配合宁嫔道,“没进京的时候真不知道,其实在西北,不纳妾的人家多了,好比我们家几个姐姐……就我大姐到现在,大姐夫身边还没个房里人呢。怎么就我出名,我也觉得冤枉呢!”
这两个人都走娇憨路线,当然谈得投机了,宁嫔连连问了好些西北事,闻知善桐居然还会骑马射箭,便是连连叹息,“我要是生在西北就好了。平时听七妹说起来,西北和个活地狱似的,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被你这么一说,西北倒成天堂,这也好那也好!”
在世子夫人来说,恐怕江南都未必比京城好,对善桐来说肯定是另一回事了。她也只是笑,又和宁嫔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要辞去,宁嫔倒的确是不舍的,“你别急着走呀,我长年累月在宫里,见到的还不都是这些人,回回说的都是这些话……”
她的声音放低了,现出了隐隐的沮丧来。“我知道,更深的事她们也不说给我听。难得你来,说的又是这些新鲜事,快多说几件给我听听!下回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面子没那么大啊,不能单独把你叫进来……”
善桐也觉得她幽居深宫,空负绝世美貌,却竟无宠,实在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尽管自己心事重重,却仍笑道,“娘娘都还有这样的叹息,那我们可怎么办了?以您的容貌和可爱,自然会有出头之日的,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是客套话,也是真心话,善桐倒说得恳切,宁嫔默然不语,似乎也有所触动,一时才展颜一笑,又和个孩子似的,缠着善桐说了些西北的事,善桐没有办法,只得将村子里的事说了一些给她听,又说起借粮时西北风云。宁嫔也听得仔细,她本托着下巴专心听着呢,突然冷不丁问道,“看你说起来,小桂统领那时候官职还不高嘛,也就是个世袭的虚职。按你们家的门第,怎么这西北许多青年才俊里,你就嫁了他家?”
“我们是亲戚。”善桐就笑着解释,“他是十八房嗣子……”
宁嫔看着人很迷糊,这时候有点较真了,倒是句句犀利,“我们这样的人家,许亲哪有就凭一层亲戚的?我看啊,还是你自己喜欢,家里人又疼你,也就许了吧!”
见善桐微笑不语,她自己叹了口气,也有几分感慨,“那你倒是命好,家里也是真疼……你也真有眼光!我看西北一带才俊里,也就是小桂统领最有福缘、最有本事了,不然,能这么快就得了皇上的喜欢?单单是这后宫里,就有成百人攒足了劲儿,就为了多得皇上一眼呢。”
发宫怨也基本上是每个宫妃的必备本领了,善桐这一回真正无言以对,好在宁嫔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只又惆怅道,“我们家七个姑娘,也就是大姐姐命最好,挑了个自己也还算中意的。别人全都是盲婚哑嫁,遂意不遂意,看命罢了。我这一朵金簪草飘到宫里,还以为命比别人好些,现在看来,也只怕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