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颐“啊”了一声,颇有些尴尬:“我……我一时忘了。”
郝伍少连忙打起圆场:“有缘总会再见的,不说这个,秦兄喝酒。”
秦颐也不推脱,一口灌下一杯,道:“若诸位在夔城没有落脚之处,便来江陵找我,我定会想法帮助诸位。”
郝伍少低声嘀咕道:“自顾不暇还要多管闲事。”见秦颐茫然地看着他,连忙堆起笑敬酒:“这是扬州的三白酒,当年可是贡酒,入口绵柔,余香不绝,秦兄定要好好尝尝。”
郝伍少连劝秦颐三杯酒,这才自己端起酒盏,狭起眼享受地嗅了阵酒香,一脸陶醉地饮下一口。
“啪!”
郝伍少蹙着眉一拍木桌,怒道:“小二!”
跑堂的小二连忙上前:“哎,公子有何吩咐!”
郝伍少瞪着眼睛将杯中残酒一洒:“这酒多少银子一坛?!”
小二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二两……”
郝伍少怒道:“二两银子一坛水?!”
小二讪笑道:“公子莫怪,做生意就是这样,酒中多少要掺些水,也免得嗜酒的客人几杯便醉了……”
郝伍少冷哼道:“这哪里是酒中掺水?分明是水中掺酒!把你们掌柜叫来!”
韩轻嗣面无表情地摁住他的手,对着那一脸为难的小二道:“下去吧,不用你管了。”
小二得了释令,脚底抹油一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郝伍少瞪着韩轻嗣莫名道:“为何?”
韩轻嗣低声道:“这家酒馆姓郝。”
郝伍少怔了怔,诧异道:“这是大……”
韩轻嗣摇头,缓声道:“这家酒馆姓郝,叫作郝南吃。”
郝肆奕:“……”
裴满衣:“……”
秦颐:“……”
郝伍少茫然道:“咦,这名字怎么起的……咦,好像有点耳熟?”
韩轻嗣:“……”
酒中虽说掺了水,然而这不负责任的便宜老板一时高兴,牛饮一坛,竟也是醉了。
这数人中唯有秦颐真心实意有些不舍,也便放开了饮酒,同郝伍少一般醉得神志不清。
“秦兄!”
“西兄!”
“喝!!”
“喝、再喝!”
韩轻嗣不管郝伍少饮酒,郝肆奕作为兄长却看不惯,冷着脸将手脚都快缠到一起的两个醉鬼扯开,带着薄怒拍了郝伍少一掌:“再喝我便将坛里都换成货真价实的马尿!”
秦颐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去,喃喃道:“西兄……西帅……”
郝伍少吃吃笑道:“哎,秦小颐……”
秦颐满脸酡红,嘿嘿一笑,道:“西兄,我好想看看你的真容……”
郝伍少一拍胸脯,口齿不清道:“好……好!少爷我、我俊的很……”
郝肆奕忍无可忍,手刀一劈,秦颐顿时化作一滩烂泥,扑倒在桌下。
郝肆奕与韩轻嗣全不顾数月的同路之情,将秦颐丢给酒店小二让他将醉鬼搬回客栈中去,扶着进一步退三步的郝伍少乘上马车,满心激动地回府去了。
在“郝南吃”中饮酒时韩轻嗣已托人到郝府向郝大富通报消息,故虽说天色已晚,郝府中却是灯火通明,郝大富焦躁不安地在门口踱着步子,显然已候了很久了。
见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满腔思念之情的郝大富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傻傻地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轻嗣将早已昏睡过去的郝伍少抱下车,郝肆奕和裴满衣跟在他身后下车。
众人沉默良久,韩轻嗣轻声唤道:“大哥。”
这一句话郝肆奕在心中酝酿许久,却迟迟叫不出口,只是眼眶微红地盯着那个已年近而立的男子,手指已经衣袂绞破。
郝大富在这一声大哥中瞬间红了眼眶,喃喃道:“小五、轻嗣……”
他目光移到二人身后那个长身玉立、与郝伍少有七分相似的男子身上,一时惊得手足无措:“你……你……”
郝肆奕干涩地开口:“……大哥。”
郝大富退了一步,惊喜地忘乎所以:“小四……”
五人在门口僵立许久,尴尬的郝大富这才想起将人领入府中。
郝伍少下了车被晚风一吹,登时酒醒了一半,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他柔弱无骨地抱着韩轻嗣的腰,艰难地迈着步子:“轻嗣……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