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满衣沉吟了片刻,答得模棱两可:“招式他总还记得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姓江的使了什么功夫封住了他的内力。他一身内力虽在,只是如死水一般沉寂,也许的确很难再用。”
郝伍少松了口气:“还在就成,总有办法的。”
韩轻嗣昏睡了一日不醒,三人商定后决定还是抓紧时间上路方为上策。一则江颜逸虽已死,却也怕其他星宿宫的人再来找麻烦,二则裴满衣随身带的药物并不多,早些回到江南到底能安心许多。
为防郝伍少的龙纹招来有心人觊觎,裴满衣在韩轻嗣昏迷时用了一整日才用有限的材料制出一张人皮面具,为郝伍少戴上。
自成为龙皿之后,伍少的肌肤极其细滑,裴满衣试了好几种树脂添加的比例后才勉强成功,并千叮万嘱道:“不要随意触碰你的脸,少沾水,切莫沾油!”
三人离开道观不久便有星宿宫的子弟到来,将江颜逸早已冰凉的尸身收走后就悻悻离开了。
韩轻嗣这一昏迷竟是生生昏了三日,期间郝伍少怕他太过虚弱,只得强硬为他灌下水和一些流食。
为补充药材和让众人好好休息,四人不再于野外露宿,而是匆忙赶至一处山脚下的村庄住下。
在到达村庄前不久韩轻嗣刚刚醒来,他眯着双目许久后方才适应了车窗外透入的明亮光线,入目便是一个满脸麻子的陌生人欢欣雀跃地向他扑来:“轻嗣!你终于醒了!”
这人的声音虽说熟悉,却有些低哑,韩轻嗣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几乎是下意识想将他一掌打开。
然而昏了许久,全身麻木无力,竟被那人扑了个正着。
韩轻嗣如临大敌,全身僵硬地任他搂在怀中,脸色臭如茅坑里的石头。然而片刻后他嗅到了伍少身上的桂花香气,身体便松弛了下来:“伍少?”
郝伍少松开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相貌与往常不同,眨了眨眼,又拿面颊贴着韩轻嗣去蹭,却被郝肆奕一巴掌打开:“当心你的面具!”
郝伍少委屈地撇了撇嘴,望着韩轻嗣傻笑不语。
裴满衣简单地解释道:“隐龙蛊。”
韩轻嗣理解地点了点头,又困惑道:“你的声音……”
裴满衣替伍少答道:“累哑的。”
韩轻嗣一怔,眼神旋即柔和了许多。
“咳。”片刻后,韩轻嗣略显不自然地问道:“先生,易容就罢了,点这么多麻子做什么?”
裴满衣解释道:“都是树脂,为了让假皮能贴得更牢些。”
“好罢……”韩轻嗣更加无奈:“那么先生,为什么他的脸是绿的?!”
“……”
“哈哈。”裴满衣干笑两声,讪讪摸了摸鼻子:“荒郊野外,材料所限,将就一下,将就一下。”
众人入了村,看村口的牌坊才知此地叫做秦家村。因村落太小,村中没有客栈驿馆,众人向村长说明后分别入住于热情的村民们家中。
顾名思义,秦家村中的村民们自然都姓秦,郝伍少与韩轻嗣由一名四五十岁的和蔼村妇接走,裴满衣与郝肆奕分别由两位两名村夫带走入住。
带走郝伍少与韩轻嗣的那村妇名叫秦罗,虽已是半百年纪,却依稀能瞧出年轻时姿容秀丽的模样来。
“两位小公子唤老身秦姨就好。两位怎么称呼?”
韩轻嗣正欲开口,郝伍少突然狠狠一掐他的胳膊,大声抢答道:“他姓张!秦姨叫他张郎就好!”
如今韩轻嗣内力尽失,虽白蔚与江颜逸已死,然而江湖上韩门仍有许多仇家。韩轻嗣自从为了救郝叁侠杀上逍遥山后就不再掩饰身份,郝伍少生怕横生变故,方才不愿说出真实名姓。
张郎?韩轻嗣蹙了蹙眉头,没好气地说:“他叫蟋蟀。”
郝伍少:“……”
秦罗:“……”
郝伍少暗自掬了把冷汗,干笑道:“是是,在下姓西,因自小相貌出众,故人称西帅。”
韩轻嗣:“……”
秦罗:“……”
秦罗作为一个善良的村妇,看了眼郝伍少惨不忍睹的麻子绿脸,心中嘀咕几句也就罢了,依旧十分热情地向两人问长问短:“两位公子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
韩轻嗣脸色一冷,郝伍少连忙拽拽他的袖子,向他使了个脸色——秦罗不过是随口一问,一个普通的村妇应不会打什么坏心思。
郝伍少笑道:“我们在洛阳做生意亏了本,要到扬州去投奔亲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