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作大悟状:“阮氏便是死在难测二字上了,对么?”
颜神佑摸摸他的头,对他道:“你想想济阳的位置。”
这回姜氏都很快明白了,济阳夹在楚丰与阮梅中间,颜肃之就算攻下了济阳王的地盘儿,跟楚丰要怎么解释呢?这样的亲戚,能不翻脸就不翻脸,顶好是以势相压,请他认清形势,来搞一个合并。压还不能压得太明显了,比如直接把他邻居给干掉了。
姜氏见姐弟俩对话告一段落了,便打发六郎去看八郎。六郎对母、姐一施礼,踱着四方步走开了去。颜神佑头一回这么有闲看她弟的背景,见他像个小大人似的,昂首挺胸,手还背在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张着嘴巴看姜氏:“阿娘,他这跟谁学的?”
姜氏道:“当是他的师傅们罢,这样不是挺好么?”很有范儿啊!
颜神佑:“……”肉墩子装名士,这个画风略不对啊!
姜氏已经转移了话题,问她:“你身边这些人,预备怎么安置呢?她们有些个比你年纪还大呢。”
颜神佑道:“我也在犯难,她们多跟我一阵儿,日后归宿能更好些。有心多留她们一阵儿,又怕误了花期。现在就婚配呢,又恐日后不如意。”
姜氏嗔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的话儿,眼下能与她们般配的人,日后难会不好么?”
阿竹等人纵是沉稳之辈,听这母女俩这般说,也是面红耳赤。她们家里原也有些着急的,家中犹豫再三,又互相商议了一阵儿,也是有颜神佑这般的顾虑。现在嫁的,丈夫就有些低,等一等,日后颜家有大造化,她们的身价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也在犹豫之中,最后一咬牙,还是等了。
颜神佑听姜氏这么一说,很快明白未竟之意。奴婢纵然放良,还是会有人追究个出身,反正颜神佑要给她们当后台了,不管是配什么样的人,你管它什么时候呢!早早婚配了,都安定了起来,才好安排下面的工作。
颜神佑道:“这样,我就去寻思寻思。”
听她这么放话,最欢喜的当数阿方,她闺女阿琴正在颜神佑身边呢,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忍着没提,全因相信主人家会有好安排。今日一听,果然是为侍女们考虑过的,如何不喜?纵然配了奴婢部曲,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奴婢部曲,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得势的过得比外面中等人家还要好些哩。如果能得配玄衣中人,有个百户,也很不错了。
阿方久在姜氏身边,也不算是无知之人了,怎么看这玄衣都不像是没前途的,日后有什么安排,可还不一定呢。现在结亲,也是投资个潜力股了。
姜氏果然发话了:“思量时,也问一问她们的父母,若愿意了,可配与玄衣等。”
颜神佑拍手道:“阿娘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果然是玄衣最佳。”阿竹心头一松,她自然是明白玄衣的价值的,晓得归处无忧。她还知道,因为与玄衣接触比较多的原因,一众侍女与玄衣里某些男子,也有那么一点点朦胧之意。真是瞌睡时递了个枕头过来,再贴心不过了。
阿方正在心里琢磨着,玄衣几个千户,哪家与自家相熟,哪个提亲的诚意比较大……
姜氏见场面十分温馨和谐,又问颜神佑:“你招了个寡妇?”
颜神佑知道姜氏年纪渐长,对迷信这等事越有些重视,故作不经意地道:“嗯,让她来做事。”
姜氏眉头皱起:“你可仔细着点儿!我怕她命格不好。”
颜神佑嗤笑道:“我又不是要娶她。”
姜氏:“……”好像也有一点道理的样子,“反正要小心。”
颜神佑道:“好……”
姜氏道:“等孩子生下来,我管你怎么闹腾呢。旁人有了孩子都安心养胎,只有你,越这样越不安生……”
话还没完,便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细细分辨,似是李三娘。姜氏奇道:“她一向沉稳有度,怎么……”
李三娘急得满头是汗!老远就跟拦着她的侍女瞪眼:“快起开!误了事你担待不起!”
侍女不肯让:“三娘容我等回禀夫人,难道急在此一时?”
姜氏对阿方道:“你去,接她过来。”
李三娘果然是有急事的,她一向是从容不迫的,此时鬓角几绺碎发已被汗水打湿,都粘到了脸上。见了颜神佑,不等发问便说:“娘子,看天上,太阳!金星凌日了!”
李三娘称得上是家学渊源,偶一抬头,忽觉得太阳有异,眯着眼睛细细一看,再掐指一算,就觉得不好。奔去翻一翻书,再拨一拨算筹,背上就开始冒凉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