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静娴进来一看这三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六郎倒是像个正常人了,可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这一路走来,颜静娴默默旁观了六郎变逗比的整个过程,猛一看他一脸严肃,就觉得有问题。再看小的那一个,一脸的委屈样儿,用嫩嫩的声音,可怜巴巴地叫一声:“姨~”小腔调好像要哭粗来了。
再看大的那一个,一脸的“这个逗比的世界,我不要活了!”颜静娴十分识趣地压住了好奇心。她来是有正事的,这一路上,她都默默地跟随学习。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知道自己的不足,颜静娴正是一个聪明人。
她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觉得颜神佑懂得特别多,不是细节,而是大局。无论想法有多么的离奇,看起来多么的离经叛道又不可思议,但是只要去做,总是会照着预测去走。以往接触得还不算很多,现在有一个一路相随的机会,自然要就近观察取经。
颜神佑也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给她布置了不少任务。今天颜静娴就是来交任务的,这项任务也让她对堂姐更加佩服了——光看图纸,只觉得长安城很大,等接了计算排水管道的任务之后,才知道长安城究竟有多么大。
颜神佑的认知里,长安城应该是宏大的,并且人员应该是慢慢地越聚越多的,不能因为一开始居民不多,就将城市建得小了。这样等到城市规模扩大之后再打补丁,就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路太窄,比如说下水道太细以致水漫金山。所以基础设施的建设顶好是从一开始就留足了余量。
颜静娴与几个助手一起,借调了北方保存得比较好的资历,翻查了历年的水文资料。因为战乱的原因,即使有叶琛在北方帮忙,资料还是有些不大齐全。一路就这么算啊算的,才算出来大致的排水量。颜神佑让她在已知排水量的基础上再放宽两成,然后计算下水道管道的直径。
算完这些,他们已经已经快要能跟叶琛碰头了。
她还算好的,古尚书更惨,他不但要算土石方和工期,连所需的人力等等都得计算出来。颜静娴敢打赌,现在薅了古尚书的帽子,底下说不定就只剩一颗光头了——头发全都得愁掉!
颜静娴先摸摸宝宝的脑袋,再与颜神佑和六郎打过招呼:“算出来了。我复核了几回,都是这个数儿。不过具体究竟如何,还要与古尚书再核算一回。”
颜神佑拿过来一翻,看了个大概的数字,转手将草稿递给了六郎:“看看吧,建城要忙的事儿可不少呢。”
六郎问道:“当初在昂州建城的时候也是这么建的?”
颜神佑道:“是呢,那会儿我懂得还少,古尚书也没这么老到,李丞相他们都跟着拿了主意来的。”
六郎合上本子,对颜静娴笑道:“阿姐辛苦了。”
颜静娴道:“我这才到哪里呢?以后啊,六郎才会辛苦呢。”
颜神佑道:“是呢,北地情形也不知道如何了。”
颜静娴道:“等到了叶相公那里,不就知道了?”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会发生似的。”
六郎将宝宝抱了过来,摸摸他的胖脸,宝宝哼唧了一声,小东西还没有顺过气儿来呢。六郎笑着轻拍他的背,哄着。宝宝是个好脾气的小孩子,被舅舅抱一抱,拍一拍,脸上又有了笑模样。原本要哭不哭的小脸儿,重新挂上了好奇的神色,半懂不懂地听着长辈们说什么“有些担心胡兵”、“姐夫不是在北方镇定么?”之类奇怪的话题。
更奇怪的话题是“东西合流之后,不知道要出什么夭蛾子。”
“胡兵”和“姐夫”宝宝是懂的,“夭蛾子”这种生物就很奇葩了,是蛾子的一个分类么?宝宝心里默默地记下了,准备晚上问一问他妈。
正事儿说得差不多了,六郎便问颜神佑:“阿姐,五娘何时能与雍州见一面?”这里的雍州,指的就是霍白了。
颜静娴也有些想霍白,平日还不觉得,听人一提及,就想起他的好儿来了。何况儿子长了这么大,还没正正经经叫过一声爹,也有点让人担心来的。
颜神佑讶道:“你北上来了,他难道不要过来见你的么?到时候他们两口子是同往雍州呢,还是怎么着,再商量着办。如今北方,情势又是一变,我们没预料到两处旧族会合流,先前的计划,要调整一下的。”
六郎道:“也好,男孩子还是要在父亲教导下长大的。”
颜神佑心说,我看你跟阿爹混太久了,已经被教导得逗比了!口上却问颜静娴:“大郎还照顾得过来么?”颜静娴的长子今番也跟着北上了,早晚都是要北上的,不如早一点带过来。霍白的父母固然不舍,颜静娴却又以“离郎君近些,说不定能有机会让他们父子见面”的理由说服了他们。